阿拜多斯复兴校区在午后的阳光下蒸腾着尘土与油漆的气息,工地机械的轰鸣是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星野把星赫“寄存”在临时指挥部旁相对安静的一小块树荫下,那里奇迹般地保留着几棵没被沙暴完全摧毁的老树,塞给他一瓶冰镇汽水,粉色光环雀跃地晃了晃。
“哥!你就坐这儿歇会儿!芹香她们一会儿就过来陪你聊天!我得去跟工程部确认新宿舍的水管图纸,很快回来!”她语速飞快,像只即将离巢的鸟儿,还不放心地叮嘱,“芹香说话冲你别在意,白子话少但人很好,野宫有点胆小……哦对了,大白子前辈可能也在附近,她喜欢安静……”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向了远处的板房区,只留下星赫握着那瓶冰凉、瓶身凝结着水珠的汽水,坐在一张略显简陋的折叠椅上。
树影婆娑,在他深色的无名殿制服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他沉默地坐着,与周围忙碌的景象格格不入,仿佛一尊被时光遗忘的古老雕像。
树荫下的寂静只维持了片刻。
“哟!顾问大人!被星野前辈‘流放’到这儿啦?” 芹香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调侃,率先打破了宁静。她双手插在制服外套口袋里,晃悠着走过来,身后跟着抱着一个平板电脑的小白子,以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塑料盒的野宫——盒子里装着几株连根带土的、刚冒出头的小草嫩芽。
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大白子静静地靠在一棵老树斑驳的树干上。她依旧穿着那身磨损的旧制服,黯淡破碎的光环在树影下几乎难以察觉。她似乎对这边的谈话不感兴趣,目光投向远处清理废墟的推土机,沉静的侧脸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感。
星赫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远处大白子的身影上停留一瞬,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芹香的招呼。
“坐啊,都站着干嘛?”芹香大大咧咧地拉过旁边另一张折叠椅坐下,顺手从野宫捧着的盒子里捏起一小撮泥土搓了搓,“野宫,把你那宝贝小草放桌上,顾问大人见多识广,说不定认识呢!”
野宫“啊”了一声,小脸微红,但还是听话地将塑料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星赫面前的简易小桌上,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前辈……您认得这种草吗?我在旧体育馆的废墟下面找到的,被埋了好深……”
就在这时,星赫衣领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蠕动。在芹香、野宫和小白子惊讶的目光中,两条澳洲棕伊蛇从他的领口优雅地探出头来。赫佩尔保持着威严的姿态,金色的竖瞳冷静地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乌瑟克则显得十分好奇,它吐着蛇信,目光立刻被桌上那盒绿油油的小草吸引了。
“呀!蛇!”野宫第一个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差点打翻桌上的草盒。
芹香也瞬间进入了战斗姿态,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眼神锐利:“怎么回事?!哪来的蛇?!”
小白子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银灰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体也瞬间紧绷,目光在蛇和星赫之间快速移动。
就连远处树下的大白子也微微侧目,黯淡的光环边缘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
星赫抬起手,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赫佩尔,乌瑟克。”他低沉地呼唤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我的同伴。”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赫佩尔优雅地向众人点了点头,而乌瑟克则好奇地凑近野宫的草盒,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这些绿色的东西闻起来很有趣!」乌瑟克的声音在星赫脑海中响起。
“它们……它们听得懂话?”芹香依然没有放松警惕,手仍按在枪套上,难以置信地看着两条蛇人性化的举动。
“它们是荷鲁斯的神蛇,”星赫简单地解释,“无害。”
野宫怯生生地看着乌瑟克靠近她的宝贝草盒,既害怕又担心小草被吃掉。赫佩尔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担忧,用尾巴轻轻碰了碰乌瑟克,后者不情愿地缩回了脑袋,但目光依然黏在那些绿芽上。
星赫这才重新将视线投向野宫的问题。他垂下视线,看着塑料盒里那几株在湿润泥土中微微颤抖的幼嫩绿芽。
“不认识。”他如实回答,声音低沉平稳,“神殿……没有植物。” 他顿了顿,补充道,“它活着。很好。”
简单的“很好”两个字,让野宫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也暂时压过了对蛇的恐惧。她用力点头:“嗯!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神殿?”芹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和战斗狂的热忱,暂时忽略了两条蛇的存在,“喂,顾问,你在那个什么神殿里……打架吗?跟谁打?是不是像电影里那样,金光闪闪的大怪物?你的刀,”她比划了一下,“唰!一下,就劈开了?” 她完全忽略了星赫话语中隐含的孤寂感,只对“打架”本身感兴趣。
乌瑟克听到“打架”,立刻兴奋地在星赫肩膀上扭动:「告诉她!告诉她我们怎么把那些黏糊糊的惨白东西切碎的!还有那次能量风暴——」
赫佩尔用尾巴轻轻拍了一下乌瑟克,示意它安静。
星赫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些无法理解的存在。
“不是怪物。”他缓缓开口,目光投向远处被清理出的巨大废墟轮廓,“是……惨白的黑暗。没有面孔,没有声音。像……污秽的潮水。吞噬存在,侵蚀边界。” 他的描述异常抽象,带着冰冷的质感。
「精确的描述,星赫大人。」赫佩尔在他脑海中表示赞同。
“刀,只是切开侵蚀的路径。”星赫继续说道。
芹香听得似懂非懂,眉头皱起:“惨白的黑暗?潮水?听不懂……不过听起来就很麻烦!那你打架的时候,有什么……嗯……特别的战术或者必杀技吗?”她显然更关心实战技巧。
“没有战术。”星赫的目光转回芹香,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轻视,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只有……不让它们越过界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芹香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东西,“你的战斗方式……简单直接。很好。” 这算是他对这位桀骜后辈的一种认可。
芹香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带着点得意:“那当然!能用子弹轰飞,干嘛要绕弯子!”
乌瑟克忍不住又插嘴:「这个暴躁的小姑娘挺有意思!她的能量像个小火山!」
小白子一直安静地听着,这时她清冷的声音响起:“界限。守护的界限在哪里?”她的问题指向核心,目光清澈而锐利,“像阿拜多斯的沙暴?像比纳?还是……像更远的东西?”她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远处树下的身影。
星赫的目光与小白子银灰色的眼眸对视。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敏锐和那份属于守护者的执着。
「敏锐的观察力。」赫佩尔评价道。
星赫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衡量如何回答。
“界限……”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在需要守护的存在之外。” 他的目光扫过野宫宝贝的小草盒,扫过芹香充满活力的脸,扫过小白子清冷的眼神,最后,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了远处树下那个沉寂的身影。
“越远,越好。”
这句话很抽象,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小白子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芹香挠了挠头,感觉有点深奥。野宫则似懂非懂,但觉得“越远越好”听起来就很厉害。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靠在树上的大白子,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独特的颗粒感,仿佛许久未用的齿轮在转动,却清晰地传了过来:“界限……不是责任。” 她依旧望着远处的推土机,没有看向这边,“是选择。”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让树荫下的空气凝固了。芹香和野宫都诧异地看向她。小白子猛地抬起头,银灰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震动,看向大白子的眼神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排斥,而是夹杂了深深的困惑和一丝……被触动的探究。
乌瑟克也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大白子:「她说的话好难懂……但感觉很重要?」
赫佩尔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这个个体……她的灵魂承载着过于沉重的真相。」
星赫的目光也转向了大白子。他看着那个布满伤痕光环的背影,看着她旧制服下可能隐藏的侵蚀纹路,看着她那份沉甸甸的、仿佛背负着另一个世界重量的孤寂。
“选择……” 星赫低沉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闪过——神殿冰冷的石座,前辈们燃烧生命的决绝,妹妹在掩体后惊惶的泪眼,比纳毁灭的洪流……守护是责任吗?是命运强加的重担吗?还是……像她所说,是一种选择?一种在绝望深渊中,依然选择点燃微光的抉择?
他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将手中那瓶被握得不再冰凉的汽水,轻轻放在野宫的小草盒子旁边。瓶身上的水珠滚落,渗进干燥的桌面,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点。
树荫下重新陷入沉默,只有远处工地的轰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两条神蛇也安静下来,赫佩尔盘回星赫肩头,乌瑟克则好奇地打量着每个人脸上不同的表情。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简易的桌面上投下跳跃的光斑,照亮了脆弱的新芽,也照亮了汽水瓶上凝结的水珠。关于界限、责任与选择的思考,如同无声的涟漪,在芹香的困惑、野宫的懵懂、小白子的思索、大白子的沉寂,以及两条神蛇安静的注视中,悄然扩散开去。
星野的哥哥带来的,确实远不止是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他还带来了来自时间之外的同伴,以及足以引发深层思考的、关于守护本质的无声诘问。而这,仅仅是一个平静午后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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