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在铁匠营连熬了七个通宵,眼窝泛着青黑,手指被火星烫出好几个燎泡,却浑然不觉。青黛每日提着食盒来送饭,见他蹲在熔炉前盯着橘红色的熔液发呆,铁钳在手里转得飞快,总忍不住念叨:“殿下,您都三天没沾床了,再熬下去身子该垮了。”
赵宸头也不抬,夹起块通红的石英砂扔进坩埚:“等烧出透明的玻璃,我睡三天三夜给你看。”
他身边堆着十几块废料——有的泛着浑浊的绿,有的布满冰裂纹,最像样的一块也带着密密麻麻的气泡。凌云不知何时站在营门口,手里攥着块刚从西域商队换来的水晶,见他又报废一块成品,终是忍不住走过去。
凌云(将水晶递给他):这是慕容世子托人带的,说比石英砂纯。他还说,您要的耐高温坩埚,工部已经赶制出来了。
赵宸接过水晶,对着光看了看,剔透得像块冰。他突然笑出声,把水晶扔进熔炉:“烧出来要是成了,第一个给你做面镜子,让你瞧瞧自己练剑时皱眉头的样子。”
凌云耳尖发烫,转身去帮他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却失了准头,劈得木柴四溅。青黛蹲在一旁剥栗子,见这光景,偷偷抿着嘴笑——自从殿下变了性子,连冰山似的凌侍卫都多了几分人气。
第八日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熔炉里终于流出一汪透亮的熔液。赵宸屏住呼吸,用长钳将熔液导入方形模具,橘红色的光映得他眼底发亮,连青黛递来的栗子都忘了接。
“成了!”当模具冷却,赵宸小心翼翼地揭开盖板,一块巴掌大的玻璃躺在里面,平展如镜,透亮得能看清对面铁匠的皱纹。青黛凑过来看,突然“呀”地低呼——连自己发间别着的铜簪子,都在玻璃上照得清清楚楚。
青黛(指尖轻轻碰了碰,像怕碰碎了似的):比铜镜亮一百倍!王嬷嬷要是见了,保准把她那面传家铜镜扔了!
凌云也忍不住伸手,玻璃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映出她甲胄上磨掉的漆皮,甚至能看见锁骨处新添的小疤痕(那日追刺客时被树枝划的)。她猛地收回手,耳尖红得像要滴血,闷头去收拾工具,铁钳碰在铁砧上,叮当作响。
赵宸没注意她的窘迫,正琢磨着改进配方:“再加些纯碱,能更透亮;退火时慢些,不容易碎……”他突然拍了下手,“青黛,去取些紫檀木来,做十个镜框!”
三日后,十面镶着紫檀木框的玻璃镜摆在了聚宝阁最显眼的柜台。掌柜的王老头踮着脚,对着镜子数自己的山羊胡,数到第三遍还没数清,直咂舌:“安王殿下这是得了神仙指点?这玩意儿比西域的水晶镜还神!”
赵宸(靠在柜台边,手里转着个玻璃珠):标价百两一面,概不还价。
王老头的胡子都惊得翘了起来:“百两?殿下是要抢钱?便是宫里娘娘用的鎏金铜镜,也卖不到三十两!”
赵宸(笑):您尽管摆着,三日内若是卖不出去,我分文不取。对了,让苏姑娘来瞧瞧,她前日不是说新做的点翠步摇,总照不清上面的碎钻吗?
苏婉娘是王老头的独女,京中有名的巧匠,一手点翠工艺出神入化,却总抱怨铜镜模糊,看不清自己的手艺。此刻她刚从后面绣房出来,听见这话,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藕荷色的襦裙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香风。
“安王殿下又拿我打趣。”苏婉娘屈膝福了福,目光却被柜台里的镜子勾住了。当王老头掀开绒布,她突然捂住嘴,步摇上的珍珠都跟着发颤——镜中连她鬓角新插的珠花,都亮得像沾了晨露,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眉尖碎痣,也清清楚楚。
苏婉娘(指尖轻点镜面,声音发颤):这……这竟能照得如此真……比月下临水还清楚。
正说着,楼下传来喧哗。原来是京中贵女们听说聚宝阁来了稀罕物,都涌了过来。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扒着柜台,指着镜子:“王掌柜,这是什么宝贝?快让我瞧瞧!”
王老头刚要说话,赵宸却对苏婉娘递了个眼色。苏婉娘立刻会意,取过一面镜子,对着那千金笑道:“李姐姐瞧瞧,这镜子连您新描的眉形都照得一清二楚呢。”
李千金接过镜子,突然尖叫一声,引得众人侧目:“天爷!我鬓角的碎发都乱了!难怪刚才风大,吹得我头皮痒!”她赶紧让丫鬟拿出梳子,对着镜子打理,边梳边喊,“这镜子我要了!多少钱?”
“百两一面。”王老头刚报出价格,人群就炸开了锅。
“什么?百两?抢钱啊!”
“便是金元宝也没这么贵!”
苏婉娘却不急不躁,拿起一面镜子走到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下块亮斑:“各位姐姐请看,这镜子用的是‘琉璃新料’,比水晶硬,比玉石透,便是摔在地上也不易碎。而且……”她故意顿了顿,“整个京城,只有聚宝阁有。”
这话戳中了贵女们的心思——谁不想拥有独一份的稀罕物?户部侍郎家的小姐立刻掏出银票:“我要两面!一面放闺房,一面送我母亲!”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也跟着抢。不到半个时辰,十面镜子就被抢空,王老头捧着银票,手都在抖,算珠打得噼啪响,嘴里不停念叨:“发了!发了!”
赵宸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来往的马车,突然对苏婉娘说:“我教你家工匠做玻璃,配方、技法都给你,只需分我三成利。”
苏婉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精光。她爹常说聚宝阁缺个独家生意,这玻璃镜若是能批量做,定能压过所有商铺。
苏婉娘(屈膝行礼,语气郑重):小女子替爹爹谢过殿下。只是……这玻璃真能大量做?
赵宸从袖中摸出本小册子,上面画着熔炉图纸和原料配比:“照着这个做,三日就能出成品。对了,烧玻璃时记得戴这个。”他递过去副护目镜——系统兑换的,镜框缠着银丝,倒像件精致的首饰。
苏婉娘接过护目镜,指尖触到冰凉的镜片,突然笑了:“殿下想得真周到。不知这玻璃除了做镜子,还能做别的吗?”
赵宸(指着窗外):做窗户,让屋子亮得不用点灯;做灯罩,让烛火不晃眼;甚至能做酒杯,倒上酒,连酒色都看得更清。
正说着,凌云突然从巷口快步走来,袖口沾着暗红的血迹。她凑到赵宸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太子的人在玻璃窑放了把火,还好我带着暗卫及时赶到,只烧了些废铁。”
赵宸捏着栏杆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苏婉娘(见气氛不对,识趣地说):殿下有事忙,小女子先让人准备第二批镜子。这是第一批的货款,还请殿下收下。
她让人呈上个红漆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码着十锭金元宝,闪得人眼晕。赵宸却没接,只说:“先存你这儿,等我需要时再来取。”
出了聚宝阁,凌云低声道:“放火的是太子身边的林公公,他还放话,说要让您的玻璃窑变成火海。”
赵宸冷笑一声,从系统里调出“自动灭火装置”的图纸:“他想烧,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自讨苦吃。”
回到王府,青黛正对着镜子描眉,见赵宸回来,举着眉笔笑道:“殿下您看,这镜子连眉毛的根数都能数清,再也不怕描歪了。”
赵宸没心思看她描眉,径直往密室走,刚进门就愣住——熔炉旁多了个陌生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研究玻璃渣,灰头土脸的,竟是镇国公慕容烈。
慕容烈(见他进来,手里举着块碎玻璃):好小子!这玩意儿比水晶硬,比琉璃透,你是怎么弄出来的?老夫在北疆打仗时,要是有这玻璃做望远镜,早把匈奴的帐篷看清楚了!
赵宸心中一动。镇国公掌管北疆兵权,若是能让他用上玻璃望远镜,定能拉拢这位老将。
赵宸(笑着递上护目镜):老将军要是喜欢,我给您做十架望远镜,能看清三里外的人影。
慕容烈眼睛一亮,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好!好!你这小子,比你那几个哥哥强多了!老夫这就调五百玄甲军给你,守着你的玻璃窑,看谁敢来捣乱!”
赵宸刚要道谢,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三皇子派人往府中送了坛毒酒,酒坛底有夹层,藏着鹤顶红。】
他眼底闪过冷光,对慕容烈笑道:“老将军来得巧,正好陪我尝尝三哥的‘心意’。”
不多时,赵峰的亲信果然捧着酒坛进来,脸上堆着笑:“三皇子说前几日误会了安王殿下,特备了坛百年佳酿赔罪。”
赵宸让青黛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慕容烈,一杯自己端着,突然对那亲信说:“你家主子倒是大方,知道我近日缺药材,连鹤顶红都给我送来了。”
亲信脸色骤变,转身就想跑,却被慕容烈一脚踹翻,踩住了后颈。
慕容烈(怒喝):狗东西!竟敢在安王府下毒!拖下去,交给刑部问罪!
亲信的惨叫声渐远,赵宸端起酒杯,对着夕阳晃了晃,酒液在玻璃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
赵宸(轻声):玻璃窑要烧得旺,总得先清掉些碍眼的柴。
慕容烈看着他眼中的光,突然明白——这九皇子哪里是在烧玻璃,分明是在熔铸一把剑,一把能劈开这浑浊朝局的利剑。
三日后,聚宝阁的玻璃镜传遍京城。贵夫人们挤破头想买,连皇后都派了掌事嬷嬷来,指明要面嵌宝石的梳妆镜。太子府的人再来捣乱时,刚摸到玻璃窑的门,就被慕容烈派来的玄甲军按在地上,连带着太子安插在铁匠营的眼线,一并被揪了出来。
这夜,赵宸站在密室里,看着熔炉中翻滚的熔液,像看着一片沸腾的星河。他知道,这透亮的玻璃不仅能照亮闺房,更能照出人心鬼蜮。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光芒,再亮些,再远些,直到照亮整个大夏的未来。
青黛端来夜宵时,见他对着熔炉出神,轻声说:“殿下,苏姑娘派人送来了新做的玻璃灯罩,说给您挂在书房,看书不伤眼。”
赵宸回头,见那灯罩是莲花形状,烛火透过玻璃,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落了满地星辰。他忽然笑了——这盘棋,终于轮到他执子了。
苏婉娘的信使还带来个消息:西域的波斯商队听说了玻璃镜,愿意用十车香料换配方。赵宸让信使带话:“配方不卖,但可以合作——我出玻璃,他们出香料,利润五五分。”
凌云在一旁磨剑,闻言抬头:“西域商道不太平,有马匪作乱。”
赵宸(笑):正好让老将军的玄甲军练练手。顺便……试试我新做的连发弩。
他从系统里调出连发弩的图纸,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图纸上的齿轮和箭矢上,泛着冷光。青黛捧着刚剥好的栗子,看着殿下和凌侍卫凑在一起研究图纸,觉得这密室里的炉火,好像比往日更暖了些。
窗外,夜色渐深,而属于赵宸的黎明,正在一点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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