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通道内部并非绝对的虚无,而是充斥着一种粘稠、冰冷的“非存在”感,仿佛航行在凝固的墨汁之中。流萤的月华在这里被极大压制,仅能照亮周围极小范围,如同风中之烛。守墓人沉默地飞行在前方,他那由夜色织就的长袍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手杖顶端那颗旋转的黑暗晶体,如同唯一的航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幽光。
程真紧紧抱着程心,能感觉到守墓人施加在妹妹身上的某种禁锢力量,信标的波动确实被压制了下去,但程心身体的冰冷和意识的沉寂并未改变。拉结尔全力维持着对流萤和雷克斯的保护,银色光辉在黑暗中顽强闪烁,对抗着通道本身对“存在”的侵蚀。雷克斯紧握着他的新武器,粗重的呼吸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死死盯着前方守墓人的背影,如同盯着一条随时可能反噬的毒蛇。
不知航行了多久,前方的黑暗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一些模糊、扭曲的轮廓开始浮现,如同沉没在深海中的巨兽骨骸。
“我们正在穿越‘先驱者坟茔’。”守墓人冰冷干燥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算是难得的“讲解”,“无数个纪元以来,凡试图窥探‘源海’本质,或挑战‘织网’规则的文明与个体,其最终的归宿。”
随着他的话语,周围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片无比广阔、无比死寂的虚空坟场。但与“破碎回廊”那种充满战争创伤的残骸不同,这里的“坟墓”更加诡异,更加……概念化。
他们看到一颗被冻结在时间循环中的恒星,它不断重复着诞生与熄灭的过程,每一次循环都释放出无声的绝望信息。
他们看到一片由纯粹数学悖论构成的几何迷宫,任何试图理解其结构的意识都会陷入逻辑的死循环,直至崩溃。
他们看到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母般的透明生物遗骸,其体内封存着一个完整却彻底静止的微观宇宙,里面的亿万生灵保持着最后一刻的惊恐姿态。
他们还看到一些风格迥异、科技水平极高的舰船或建筑残骸,它们并非被暴力摧毁,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存在”的层面上 gently 抹除,只留下这些逐渐消散的“概念残影”。
每一种“坟墓”,都代表着一个文明探索未知的终极尝试,以及其触犯某种“禁忌”后迎来的、超越理解的终结。
“妈的……这地方……”雷克斯看着一颗如同被无形大手捏碎的行星残骸,那破碎的岩层中还残留着某种试图反抗的、愤怒的精神印记,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也感到脊背发凉。
“检测到高浓度信息污染和规则畸变,”拉结尔的声音带着严肃的警告,“不要长时间凝视任何一座‘坟墓’,其残留的‘概念毒性’可能侵蚀我们的存在基础。”
程真心中凛然。她能感觉到,这片坟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警告,警示着“源海”并非温顺的羔羊,任何试图强行认知它的行为,都可能招致无法想象的后果。“织网者”的整合行径固然可怖,但这些先驱者的下场,同样触目惊心。
守墓人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他引领着流萤,以一种精确到毫厘的轨迹,在这片充满死亡陷阱的坟茔中穿行,避开那些仍在散发着危险波动的区域。
在一处由无数面不断自我复写、自我否定的镜子构成的“墓碑”前,程真怀中的程心,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程真立刻低头,只见程心那如同覆盖着冰霜的睫毛,再次颤动起来,比在隐蔽所时更加明显。她苍白干燥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程心?”程真心中一紧,立刻尝试用精神力沟通。
然而,回应她的并非程心本人的意识,而是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的意念碎片,仿佛通过程心这个“信标”,从某个极其遥远的源头泄露了出来:
【……观测……即干涉……定义……即局限……】
【……源海……拒绝……被……描绘……】
【……钥匙……门……错误……循环……】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充满了矛盾与悖论,带着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宏大与悲伤。
守墓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他微微侧首,阴影下的“目光”扫过程心,那枯枝手杖上的黑暗晶体转动速度微微一滞。
【安静。】他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念,程心身体的异动便立刻停止,那泄露的意念碎片也戛然而止,重新归于沉寂。
程真抬头,愤怒地看向守墓人:“你对她做了什么?”
【维持交易。确保‘信标’稳定,直至抵达目的地。】守墓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她的苏醒,于计划无益,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程真握紧了拳头,却无力反驳。在这片危险的坟茔和深不可测的守墓人面前,她们确实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她只能将那份担忧与愤怒压在心底,更加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流萤继续飞行,穿越了一片由凝固的“可能性乌云”构成的区域,那里漂浮着无数个文明“本可能”走向的不同未来分支,如同一个个绚烂而虚幻的泡沫,一触即碎。
终于,在坟茔的尽头,黑暗通道的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光芒并非守墓人黑暗晶体的幽光,而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深邃,仿佛蕴含着无限信息与可能的……“海”的颜色。
“源海之眼,就在前方。”守墓人停下脚步,枯枝手杖指向那点微光,【准备好你的力量,‘寂静’的眷顾者。履行约定的时候,快到了。】
程真望向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源海”与现实交界的光点,又看了看怀中依旧沉睡的程心,以及身旁伤痕累累却意志坚定的同伴。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而那扇需要她用【归墟之瞳】打开的“门”后,等待她们的,恐怕绝非守墓人口中的“旧工具”那么简单。
喜欢从外卖开始千门八将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从外卖开始千门八将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