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间”与“霓裳阁”的开业盛况，如同在京城平静（表面）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阵阵，经久不息。两家店铺门前每日依旧车水马龙，甚至需要提前预约才能入内，火爆程度远超对面门可罗雀的“云想阁”与“锦绣庄”。白花花的银子如同流水般涌入公主府的库房，卫琳琅看着每日激增的账目，饶是他素来沉稳，眼角也忍不住漾起了细碎的笑纹。
萧玉镜并未被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在兰台轩的书房里，她对着巨大的京城舆图，开始了新一轮的“战略部署”。
“琳琅，我们的流动资金现在足够支撑快速扩张。”萧玉镜的指尖在舆图上划过，“东市、西市、乃至南城平民区与权贵区的交界处，都可以物色新铺面。‘云水间’和‘霓裳阁’要走高端精品路线，但我们可以推出副线品牌，比如……‘花想容’，主打性价比更高的日常妆品；‘布衣坊’，销售改良后的舒适实用成衣，面向更广阔的客群。”
卫琳琅飞快记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蓝光：“殿下英明！如此一来，我们便能覆盖不同层次的消费者，形成完整的商业链条。臣立刻去办。”
“阿拂，研发不能停。”萧玉镜转向柳拂衣，“除了优化现有产品，可以尝试开发一些……功能性的。比如，针对不同肤质的定制系列，或者带有安神、驱蚊等效果的香露。另外，男士系列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她记得另一个世界里，男性护肤和美妆市场同样巨大。
柳拂衣捻着他那不存在的胡须，陷入沉思：“男士系列……嗯，或许可以从洁面、须后护理入手……殿下思路之开阔，臣佩服！”他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恨不得立刻扎回他的“实验室”。
“阿眉，”萧玉镜笑着看向摩拳擦掌的顾青眉，“舆论阵地就交给你了。不仅要维持高端客户的热度，也要为我们的新品牌造势。可以编些……嗯，世家公子用了‘云水间’特供洁面膏后，愈发俊朗不凡，引得姑娘们争相打听的小故事？”
顾青眉眼睛一亮：“包在我身上！保证让京城的公子哥儿们，以用咱们的东西为荣！要是谢冰块也能‘不小心’用上咱们的男士产品就好了……”她坏笑着挤挤眼。
萧玉镜但笑不语，心中却是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
就在公主府的商业帝国蓝图以惊人速度铺开时，秦王府内的气氛，却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周焕跪在秦王萧策面前，头垂得极低，冷汗浸湿了后背。汇报完“云想阁”与“锦绣庄”营业额断崖式下跌，以及公主府即将大规模扩张的消息后，书房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秦王萧策，年近四十，面容阴鸷，一双鹰眸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算计。他手中盘玩着两颗硕大的阴沉木核桃，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好，好一个华阳……”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嗜血的寒意，“本王倒是小瞧了她。原以为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丫头，没想到，竟有如此手段，如此……野心。”
他猛地攥紧核桃，指节泛白：“谢玄那边，怎么回事？”帝师府采购的消息，如同毒刺般扎在他心头。
“回王爷，查不到谢玄与公主府有明面上的勾结。那日采购，或许……或许真是为了府中用度？”周焕声音发颤。
“为了府中用度？”秦王冷笑一声，“谢玄那个清高孤傲的性子，会为了几盒胭脂水粉，派人去一个刚刚开业、争议不断的铺子？他这是在向本王示威！或者说……他已经被那个丫头笼络过去了？”
这个猜测让秦王心中警铃大作。一个手握监国权柄、突然变得精明强干的长公主，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在朝野拥有巨大影响力的帝师……若是这两人联手……
“不能再等了。”秦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商业上暂时压不住她，那就从别的地方下手。周焕，之前让你准备的，关于漕运那边的事情，可以动了。还有，找个机会，给咱们这位风头正劲的长公主殿下，再添点‘病’……”
风暴在暗中酝酿，而处于风暴眼的萧玉镜，却正在享受着她“商业奇才”带来的红利，并且……继续给她最大的“对手”添堵。
这日，她特意让柳拂衣精心调配了一小盒据说是“提神醒脑、缓解疲劳”的男士面霜，装在雅致的黑瓷小罐里，连同几张新写的、关于“论商业流通对稳定粮价之重要性”以及“浅析漕运弊端与改良设想”的“心得体会”，一起打包，再次派锦书送往帝师府。
理由？自然是“感谢帝师大人开业当日‘仗义执言’（指凛羽采购），特送上新品试用及些许浅见，望不吝赐教”。
锦书捧着那份在她看来如同“战书”般的礼物，再次硬着头皮前往帝师府。她几乎能想象出帝师大人收到这些东西时，那张冰山脸会冻成什么样子。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凛羽接过东西时，虽然嘴角也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但并未多言，只沉默地将东西送了进去。
书房内，谢玄看着桌上那碍眼的黑瓷小罐，以及那几张墨迹未干的、写着惊世骇俗言论的纸张，额角的青筋再次开始活跃。
男士面霜？！她把他当什么？试验品吗？！
还有这些……“商业流通”、“漕运弊端”……她一个长公主，整日钻研这些商贾之事、经济之策，成何体统？！关键是……她写的这些，虽然用语奇特，但细看之下，竟颇有几分歪理！尤其是对漕运弊端的分析，一针见血，直指要害，甚至比他手下一些幕僚看得还要透彻！
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用固有的认知去定义这个女人。她就像一本充满了未知与矛盾的书，每一页都颠覆着他的想象。
他应该把这些东西扔出去，应该再次去公主府“规劝”她安分守己。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那张关于漕运的纸张，仔细看了起来。甚至……他的目光还几次瞟向了那个黑瓷小罐。
几天后，当萧玉镜“偶然”听闻，帝师大人近来似乎精神焕发，连宿疾引起的偶尔头痛都减轻了不少，而且在与户部官员议事时，竟破天荒地引用了几句关于“流通”与“民生”的论述时……
她在公主府的庭院里，对着秋日高远的天空，终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畅快地大笑起来。
她就知道！那片“混沌”，终究是抵挡不住她这润物细无声（死缠烂打）的攻势！
“锦书，”她笑够了，擦掉眼角的泪花，吩咐道，“去告诉柳拂衣，那款男士面霜，可以命名为……‘醒神固本霜’，准备量产，作为‘云水间’男士系列的首发产品。”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恶作剧得逞的光芒：“广告词嘛……就写‘连当朝帝师都用它提神醒脑，你还在等什么？’”
可以想象，当这款面霜和这个广告语面世时，帝师府的书房，恐怕又要迎来一次低气压寒潮了。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玉镜心情愉悦地想，这盘大棋，她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让那位始终端着架子的帝师大人，不得不一次次为她破例，一次次被她拉下神坛。
这感觉，比赚了金山银山，还要让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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