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库惊雷（汇丰银行篇）
民国三十三年，十一月初六，下午。上海，外滩，汇丰银行大厦。
冬日的阳光斜照在花岗岩外墙的巨柱上，投下冰冷的阴影。青铜大门前，石狮沉默，印度门卫挺立，台阶上下，衣着体面的中外人士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金钱与权力的无声喧嚣。这里是远东的金融心脏，也是暗流最汹涌的漩涡。
林曼丽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藏青色呢子大衣，颈间系着丝巾，提着一个精致的公文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步履从容地踏上台阶。她此刻的身份是“沪江大学社会慈善基金会”的助理干事林小姐，前来与银行征信部的王主任洽谈一笔南洋侨汇的托管事宜。这个身份经过“夜莺”的精心包装，天衣无缝。
她的心跳平稳，眼神透过镜片冷静地扫视四周。大衣内侧口袋里，那把冰冷的掌心雷贴着她的肋骨；公文包夹层里，除了文件，还有一小块磁性炸药和一枚微型烟雾弹。她知道自己踏入了怎样的龙潭虎穴。
走进旋转门，温暖而压抑的空气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高高的穹顶壁画华丽而森严。她径直走向电梯，按下通往征信部所在楼层的按钮。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厢壁映出她略显苍白却异常镇定的脸。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走廊铺着厚地毯，寂静无声。她找到“征信部主任办公室”的铜牌，轻轻敲门。
“请进。”一个沉稳的男声传出。
林曼丽推门而入。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四十多岁、戴着金边眼镜、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王主任。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打量了她一眼。
“王主任您好，我是沪江基金会林曼丽，约好三点见面。”林曼丽微笑开口，声音柔和。
“林小姐请坐。”王主任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公式化，“关于那笔南洋捐款……”
林曼丽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膝上，看似随意地打断他，压低声音：“王主任，表叔托我问，南洋的款子到了吗？”
王主任正在翻文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与她短暂交汇，深邃难测。他推了推眼镜，同样压低声音：“到了，但要等掌柜的印鉴。”
暗语对上！他就是“夜莺”！
林曼丽心中巨石落地，但不敢有丝毫放松。王主任迅速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递给她，声音恢复如常：“林小姐，这是初步的资信评估报告，您先过目。我去催一下印章，很快回来。”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林曼丽立刻打开卷宗。里面除了几页无关紧要的文件，底部赫然压着一个薄薄的、用油纸包裹的金属胶卷盒！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草草写着：
【金库地下二层，VIp保险箱区，b-17。密码：左3右7左2右9。目标在内层暗格。三分钟后，消防警报会响，趁乱行动。得手后，走西侧货运电梯至地下车库，车牌尾数74的黑色雪佛兰接应。销毁为上。】
信息明确！行动指南清晰！林曼丽迅速将胶卷和纸条塞进大衣内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三分钟，决定生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办公室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和电话铃声。林曼丽的手心渗出细汗。
突然——
“呜——！！！”
尖锐刺耳的消防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大楼！走廊瞬间大乱！脚步声、惊呼声、催促疏散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就是现在！
林曼丽猛地起身，拉开办公室门。外面已是烟雾弥漫（显然是人为制造的），人群惊慌失措地向楼梯口涌去。她逆着人流，凭借记忆，冲向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那里可以通往地下金库区域。
通道里烟雾更浓，警报声震耳欲聋。她用手帕捂住口鼻，快步下行。来到地下二层厚重的金属大门前，两名持枪的银行警卫正试图维持秩序，疏散VIp客户。
“我是征信部王主任的助理！有重要文件落在金库保险箱！必须立刻取出来！”林曼丽亮出王主任事先给她的临时通行卡，语气焦急而不容置疑。
警卫在刺耳的警报和混乱中有些迟疑，但看到通行卡和她的镇定，又见确实是银行内部人员，挥挥手放行：“快点！拿了马上走！”
林曼闪身进入金库区。这里戒备森严，但此刻也因警报而略显混乱。她迅速找到VIp保险箱区，来到b-17号保险箱前。深吸一口气，按照密码：左3右7左2右9，转动旋钮。
“咔哒。”一声轻响，箱门弹开。
里面放着一些珠宝盒和文件袋。林曼丽毫不犹豫，伸手探向箱体最内侧，指尖触到一个微小的凸起，轻轻一按，一个隐藏的暗格无声滑出！里面静静躺着一个只有火柴盒大小、散发着金属寒光的银色密封罐，罐体上印着一个模糊的生物危害标志！旁边还有一卷微缩胶卷！
这就是“涅盘”的核心——活体菌株和实验数据！
林曼丽心脏狂跳，迅速将密封罐和胶卷取出，塞进公文包夹层。她刚合上保险箱门——
“不许动！举起手来！”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拉枪栓的清脆声响！
林曼丽身体一僵，缓缓转身。只见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眼神凶狠的男子呈扇形围住了她，手中握着枪！不是银行警卫，是76号的特务！他们竟然在这里埋伏！
中计了！“夜莺”暴露了？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引她入瓮的陷阱？
“林小姐，或者说……‘灰雀’？等你很久了。”为首的特务冷笑道，“把东西交出来，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曼丽大脑飞速运转，眼神扫过对方的人数和站位。硬拼是死路一条！必须制造混乱！
“东西……在这里。”她慢慢举起公文包，作势要递过去，同时脚下悄悄移动，靠近墙边的消防报警按钮。
“别耍花样！”特务警惕地逼近。
就在对方伸手要抓公文包的瞬间，林曼丽猛地将公文包砸向最近的特务面门，同时身体向后一撞，狠狠按下了墙上的消防喷淋开关！
“噗——！”
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瞬间启动，冰冷的水柱劈头盖脸地浇下！与此同时，林曼丽早已计算好角度，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掏出微型烟雾弹，拔掉保险销，扔在脚下！
“噗嗤！” 浓密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区域！
“咳咳！抓住她！”
“开枪！”
特务们被冷水和浓烟呛得措手不及，盲目开枪射击！子弹打在金属保险箱上，火花四溅！
林曼丽凭借娇小的身形和对地形的熟悉，弯腰滚地，躲到一排保险箱后，手中的掌心雷同时开火！
“砰！砰！”
两声枪响，一名特务惨叫着倒地！她不敢恋战，趁着烟雾掩护，按照计划向西侧货运电梯狂奔！
“追！”剩下的两名特务怒吼着追来，子弹在身后呼啸！
林曼丽冲到货运电梯前，拼命按动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她闪身进去，迅速按下地下车库的按钮！电梯门在特务冲到的前一刻，艰难合拢！
“砰！砰！砰！”子弹打在厚重的金属门上，留下凹痕。
电梯下行。林曼丽靠在冰冷的厢壁上，剧烈喘息，浑身湿透，分不清是冷水还是冷汗。她摸了摸公文包，东西还在。
地下车库层到了。电梯门打开，她举枪警惕地向外张望。一辆车牌尾数74的黑色雪佛兰轿车亮着双闪，停在不远处。
她快步冲过去，拉开车门钻入后座。
“快走！”
司机是个戴着鸭舌帽的陌生男子，一言不发，猛踩油门，轿车咆哮着冲出车库，汇入车流。
林曼丽回头望去，汇丰银行大厦在远处巍然矗立，警笛声凄厉。她成功了，拿到了“涅盘”的核心，但也彻底暴露了。接下来的逃亡之路，将更加凶险。她紧紧抱着公文包，里面那小小的密封罐，重若千钧。
汽车在街道上飞驰，驶向未知的藏身点。而上海滩的这声惊雷，才刚刚炸响。
（汇丰银行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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