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至,鼓乐喧天。
林府内外一片鲜红,宾客盈门,道贺之声不绝于耳。可这满堂的喜庆,却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真正触及林悠然分毫。
她头戴沉甸甸的九龙四凤冠,身着那件内藏惊心疤痕的华美嫁衣,由全福嬷嬷搀扶着,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喧闹声中,一步步走向府门外那架奢华无比的亲王规制的迎亲花轿。
眼前是一片晃动的红色盖头,只能看到脚下有限的一方地面。她听到母亲压抑的啜泣,听到父亲沉重而简短的叮嘱“谨言慎行”,听到周遭或真或假的赞叹与祝福。
心如止水,又似绷紧的弦。
她依礼跪拜父母,辞别家门。起身时,盖头微晃,视线余光似乎瞥见人群角落处,苏云澈那张痛苦而苍白的脸一闪而过。她心头微刺,随即强行压下,再无波澜。
前路已定,过往皆休。
花轿起行,仪仗煊赫。靖王亲迎,已是给了林家天大的颜面。长长的队伍蜿蜒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百姓夹道围观,议论纷纷,无不惊叹于这场婚礼的盛大。
“听说这位林小姐才貌双绝,与靖王爷真是般配!”
“啧,靖王权势滔天,林家是清流之首,这婚事……嘿嘿,不简单啊。”
“往后这京城的天,怕是要更不一样喽……”
议论声隐约传入轿中,林悠然端坐其中,双手交叠于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外界的喧嚣与她内心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她像一尊被精美衣冠包裹的瓷偶,正被送往一个未知的囚笼。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微微一震,终于停下。
靖王府,到了。
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伸了进来。那只手稳定、有力,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林悠然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微凉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瞬间,一股温热甚至有些烫人的温度从对方掌心传来,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粗糙感,与她指尖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手很稳,只是虚扶着,并无多余动作,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借着对方的力道,小心翼翼地走下花轿。凤冠霞帔,行动不便,盖头遮挡视线,她只能看到对方玄色婚服的下摆,以及腰间玉带上精致的纹样。
他,就是萧景澜。
她名义上的夫君,将她强行拉入这漩涡中心的男人。
他并未言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引着她,在震天的鼓乐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踏上王府门前的汉白玉台阶,跨过那高高的、象征着权势与地位的门槛。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上。
婚礼的仪式繁琐而庄重。祭拜天地,叩谢皇恩,王府宗祠谒祖……每一项都在礼官高昂的唱喏和无数双眼睛的见证下进行。
林悠然全程由萧景澜牵引着完成。他始终沉默,动作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没有丝毫温情,只有程式化的严谨。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上位者的威仪,即使在这种场合,也未曾减弱分毫。
在夫妻对拜时,她隔着盖头,能感觉到他高大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弯腰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他极轻的、几不可闻的一声呼气,但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仪式终于结束,她被簇拥着送往布置一新的婚房——凌霄院的正房。而萧景澜则需留在前厅,招待宾客。
新房内,红烛高燃,锦被鸳枕,处处透着奢靡与喜庆。她被安置在铺着大红鸳鸯喜被的床榻边坐下,满室的侍女嬷嬷静立一旁,鸦雀无声。
等待,漫长而煎熬。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的喧闹声渐歇,夜色深沉。
终于,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及侍女们恭敬的请安声:“王爷。”
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身淡淡酒气的萧景澜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房内的侍女嬷嬷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偌大的婚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林悠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
脚步声靠近,停在她面前。他并未立刻揭开盖头,而是就那样站着,无形的压力几乎让林悠然窒息。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却依旧冰冷无波:“林氏。”
他叫她林氏,而非她的名字,亦非“王妃”。
林悠然屏住呼吸,没有应声。
只听他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既入王府,守好本分。安安分分做你的靖王妃,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碰的别碰。”
说完,他甚至没有行合卺礼,也没有为她揭开盖头。
林悠然只听到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声,以及一句毫无情绪起伏的吩咐传入门外守候的侍女耳中:
“伺候王妃歇息。本王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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