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暮色比山里来得早。
公交车在坑洼的路面上颠簸,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染上了一层铅灰。陆远紧了紧怀里的背篓,生怕颠簸震坏了里面的药材。小花靠在他肩上睡得正熟,小脸上还沾着几道泥痕。
终点站到了!售票员扯着嗓子喊道。
陆远轻轻摇醒妹妹:小花,到了。
小姑娘揉着眼睛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背篓:哥,药没撒吧?
都在呢。陆远帮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指尖触到几片干枯的树叶。他小心地把叶子摘下来,想起白天妹妹像只小猴子一样在树林间穿梭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车时,路灯刚刚亮起。昏黄的光晕里飞舞着密密麻麻的蚊虫,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陆远拉着小花避开主街道,钻进一条狭窄的巷子——这是去黑市的近路。
哥,我饿...小花小声说,肚子适时地发出一串咕噜声。
陆远这才想起兄妹俩一整天就吃了半个玉米饼。他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五分钱,连个烧饼都买不起。
再忍忍。他捏了捏妹妹的手,卖了药哥给你买肉包子。
巷子深处渐渐有了人声。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黑市比早上热闹多了,十几个摊位沿着墙根排开,煤油灯和手电筒的光亮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卖山货的、倒腾粮票的、修钢笔的...各色人等挤在不到百米的小巷里,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跟紧我。陆远把小花护在身前,警惕地扫视着人群。他注意到巷口有两个戴红袖标的人在转悠,立刻调转方向绕到黑市另一端。
昨天的独眼老汉还在老位置摆摊,面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蓝布,上面摆着几把刀具和零碎物件。看到陆远兄妹,他那只独眼顿时亮了起来。
活着回来了?老汉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我就说你小子命硬。
陆远蹲下身,假装查看摊上的货物:老伯,收货的人还在吗?
老汉不动声色地朝巷子深处努了努嘴:老规矩,抽一成。
半成。陆远从背篓里摸出一小株天麻,再加这个。
独眼接过天麻,对着灯光看了看成色,满意地点点头:拐角第三个门,敲三停一。
陆远拉着小花刚要走,老汉突然拽住他:青皮,今儿来了生面孔。
陆远心头一凛。青皮是黑市行话,指那些专门抢劫买卖人的混混。他摸了摸腰间的折叠刀,点头致谢。
拐角处比主巷安静得多,几扇斑驳的木门紧闭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亮。陆远数到第三扇门,按照约定节奏叩响门板。
门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卖天麻的。陆远低声回答。
门开了一条缝,一只布满老人斑的手伸出来招了招。陆远带着小花侧身挤进去,扑面而来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呛得小花连打了两个喷嚏。
屋里点着两盏煤油灯,光线昏暗。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坐在藤椅上,戴着老花镜正在翻看一本发黄的书。陆远认出这就是昨天收购天麻样品的老药贩子。
采到了?老头头也不抬地问。
陆远卸下背篓,掀开盖在上面的破布。老头这才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睛在看到药材时明显睁大了。
哟,还有灵芝?他伸手拿起一朵,凑到灯下仔细端详,品相一般,胜在新鲜。
陆远没接话,静静等着对方验货。这是特种兵谈判的技巧——先开口的人往往失去主动权。
老头逐一检查完药材,慢悠悠地摘下老花镜:天麻三斤,灵芝两朵,何首乌五株...给你八十块。
陆远差点笑出声。这些药材在黑市至少值一百二,老头这是把他当雏儿宰呢。
一百三。他直接报出底价,天麻是野生的,灵芝产自背阴坡,何首乌有十年以上药龄。
老头惊讶地挑了挑眉:小子懂行?
家传的。陆远面不改色地扯谎,我爷爷是老中医。
老头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但还是重新开了价:一百,不能再多了。
一百二十五,外加一个问题。陆远直视老头的眼睛,县医院收药材吗?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老头眯起眼睛,像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你爹在医院?
陆远心头一跳——这老头消息竟如此灵通。
腿伤感染,需要抗生素。他半真半假地说,医院说可以用药材抵。
老头若有所思地捋着山羊胡,突然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掀开盖子,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十个小瓷瓶。
盘尼西林,进口货。他压低声音,一瓶够你爹用一周,市价二十块。
陆远呼吸一滞。这正是父亲最需要的特效药!但他很快冷静下来——黑市上的药物真假难辨。
怎么证明是真的?
老头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小纸包:免费样品,拿去给医生看。
陆远接过纸包,里面是少许白色粉末。他蘸了一点尝了尝,舌尖立刻传来熟悉的苦味——是真的青霉素钠盐。
八十块加三瓶药。他斩钉截铁地说。
老头摇摇头:一百加两瓶。
成交。
两只手在煤油灯下握在一起。老头转身从炕席底下摸出个铁盒子,数出十张崭新的大团结。陆远注意到盒子里至少还有厚厚一沓钱,看来这老药贩子生意不小。
灵芝根部的孢子粉没取干净。老头一边包药材一边说,下次注意,影响药效。
陆远暗自记下这个细节。他接过钱和药,小心地分藏在衣服内兜和鞋垫底下——这是防抢劫的常规操作。
后生,临出门时老头突然叫住他,要长期供货,每周二四六这个点。
陆远点点头,心里已经盘算起采药计划。如果能稳定供货,父亲的医药费就不用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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