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山崩地裂般的轰鸣,岩石砸落水面的巨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苏翎的厉喝将林九川从瞬间的愕然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弯腰,一把抄起那截失去光泽的断裂指针,来不及细看,将其死死攥在手心,然后抱着那瞬间沉寂冰冷的箱子,一头扎进那狭窄的岩缝!
王铁柱和苏翎紧随其后。
三人几乎是挤着命从那条死亡通道里冲了出来!就在最后面的王铁柱踉跄着扑出岩缝的下一秒——
“轰隆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从身后传来,整个峡谷都为之震颤!那狭窄的岩缝入口在剧烈的震动中彻底崩塌,无数巨石混合着泥沙轰然落下,将通往地下河溶洞的路径彻底、永久地封死!
激起的漫天尘土如同浓雾,将三人完全笼罩。
“咳咳咳……”王铁柱瘫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胖脸上全是灰土和后怕。苏翎单膝跪地,以钺拄地,剧烈地喘息着,警惕的目光透过尘埃,扫视着周围,确认那些白色的眼睛是否还在。
林九川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低头看向怀中——那口非木非石的箱子此刻黯淡无光,如同最普通的旧物,只有表面那些深邃的旋转纹路,还昭示着它的不凡。罗盘死死嵌在中心凹槽,指针断裂处,是一个难看的缺口。
他缓缓摊开紧握的右手,那截断裂的指针静静躺在掌心,冰冷,没有任何异常,就像从某个普通仪器上掉下来的金属件。
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峡谷的风依旧在呜咽。
许久,王铁柱才喘匀了气,哑着嗓子道:“……妈的……差点……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那水鬼……那箱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苏翎站起身,走到被彻底封死的洞口前,用手摸了摸那些嶙峋的巨石,眼神凝重:“通道没了。那下面的东西,短时间内谁也碰不到了。”她转过身,目光落在林九川怀里的箱子上,“东西拿到了?”
林九川默默点头,将箱子和那截断指针递过去。
苏翎仔细检查着箱子,手指划过那些如今已毫无反应的纹路,又看了看罗盘断裂的指针和那个圆形接口,眉头越皱越紧:“能量耗尽了?还是……仪式完成了部分?”她拿起那截断指针,仔细看了看断口,眼神微变:“这断口……不像是摔断的,更像是……某种机关弹射分离?”
她尝试着想将罗盘从箱子凹槽中取下,但那罗盘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箱子也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可以开启的缝隙或锁孔。
“怪事。”王铁柱也凑过来,拿出放大镜和小巧的探针,在箱子表面仔细敲打探查,“这玩意儿……好像就是个实心的疙瘩?那罗盘嵌上去,就只是个装饰?那刚才那么大动静是图啥?”
就在两人研究箱子时,林九川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箱子底部吸引。那里沾染着一些从沉船淤泥里带出来的黑色污迹。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擦拭。
指尖擦过某处时,忽然感到箱底似乎有一个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
他心中一动,用力按了下去。
“咔。”
一声极其微弱的机括轻响。
箱子侧面,靠近底部的地方,竟然弹开了一个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暗格!
这暗格设计得无比精巧,与箱体纹路完美融合,若非意外触发,根本不可能发现!
暗格里面,塞着一小团用某种奇异油脂浸泡过的、至今仍未完全腐朽的丝绢。
林九川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将那团丝绢夹了出来。
苏翎和王铁柱立刻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了过来。
林九川屏住呼吸,在两人紧张的注视下,慢慢地将那团坚硬的丝绢展开。
里面包裹着的,是半块颜色暗沉、质地酥脆的龟甲!
龟甲明显被人工切割过,断裂处很不规则。上面布满了灼烧和刻划的痕迹,那是极其古老的占卜印记。而在这些占卜裂纹的旁边,用比甲骨文更为古老、但也更为系统化的一种陌生文字,刻满了细密的注解!
这些文字的形态,竟与那青铜罗盘边缘的旋纹、以及棺椁铭文有几分神似,却更为复杂!
而在龟甲的中心,精心雕刻着一幅微缩的、但却无比清晰的星象图!星辰的位置诡异而陌生,绝非任何已知的星空排列!星图的线条之间,同样穿插着那种陌生的文字注解。
星图的一角,恰好位于龟甲的断裂处,显得残缺不全。
“这……这是……”王铁柱的呼吸变得急促,小眼睛瞪得溜圆,“这文字……我没见过!但这龟甲……这工艺……比商周还要古老?!可这星图……”
苏翎的指尖轻轻拂过龟甲上那幅诡异的星图,她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和凝重,眼神深处甚至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这不可能……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林九川,眼神锐利得可怕:“这星图指向的方位……和我那半张残图上‘云渊阁’之后的下一个标记点……完全一致!”
“但这注解……”她的手指点着那些陌生的文字,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确认,“记载的不是什么风水秘术……而是……‘尸解登仙’的另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途径!”
“这东西,根本不属于那艘宋船!它比那艘船……甚至比‘云渊阁’本身……要古老得多!它被藏在箱子里,只是一个……保管者?”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半块龟甲上,尤其是星图断裂的地方。
“我们需要另半块。”苏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这半块是‘图’,另半块,一定是‘解’!没有完整的注解,我们就算找到地方,也是死路一条!”
“而另半块……”她看向林九川,眼神复杂莫测,“最可能的地方,就是你父亲林远峰……或者我父亲苏承恩……最后失踪前所在的地方。”
峡谷的风突然变得猛烈,吹起地上的尘土,发出呜咽的声响,如同无数亡魂在低语。
那半块冰冷的龟甲躺在林九川掌心,上面的陌生文字和诡异星图,仿佛蕴含着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秘密。
苏翎的话在空中冷冷地回荡:
“尸解登仙……看来,我们找的从来不是什么遗迹宝藏……”
“我们找的,是一条被刻意隐藏、扭曲了的……‘成仙’路。”
“而你的父亲,我的父亲,甚至是你……林九川,都可能是这条路上的……”
“……祭品,或者,钥匙。”
苏翎的话音砸落在死寂的峡谷里,比那些崩塌的巨石更沉重,狠狠砸在林九川的心上。祭品?钥匙?父亲追寻的,竟然是这种虚无缥缈、却又透着血淋淋残忍的东西?
峡谷的风呜咽着,卷起尘土,吹得人遍体生寒。那半块龟甲静静躺在林九川掌心,冰冷酥脆,上面的诡异星图和陌生文字却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王铁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尸解登仙?扯他妈蛋吧!那都是神话传说里骗人的玩意儿!再说这跟老林、还有那西周棺材有屁关系?”
“如果那不是传说呢?”苏翎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指着龟甲上那些灼烧刻划的痕迹和注解,“如果那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需要特定‘容器’、特定‘钥匙’和特定‘地点’才能实现的……残酷仪式呢?”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被彻底封死的溶洞方向:“那艘宋船,那些未开封的瓷器……它们或许根本不是货物,而是……祭品!用来完成某种仪式的耗材!这半块龟甲,只是恰好被某个知情人藏在了那里,作为备份或者……指引。”
“而林远峰和我父亲,他们显然发现了这条被掩盖的‘路’。他们一个找到了‘钥匙’,”她看向林九川,“一个可能找到了部分‘图’。”她指了指自己。
“但他们也发现了其中的恐怖,所以一个选择消失隐藏,一个……”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至于你,林九川,”苏翎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灵魂,“罗盘认你,棺材里是你的脸……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局外人。”
林九川感到一阵冰冷的眩晕。父亲失踪前的焦虑、反复叮嘱他不要接触任何古物的异常、以及最后寄回那邪门罗盘的举动……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却导向了一个更黑暗的深渊。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半块龟甲,看着那断裂的星图,另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如果父亲是知情人,甚至参与者……那他自己,又算什么?被选中的祭品?还是……被培养的钥匙?
“那……那现在怎么办?”王铁柱的声音带着颤音,显然也被这可怕的推论吓住了,“这半块玩意儿指向的下一个地方是哪儿?咱们真要去?”
苏翎小心翼翼地从那半块龟甲上拓印下星图和文字,又将龟甲重新用丝绢包好,递给林九川:“收好,这东西可能比命还重要。”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决断:“下一个点,根据星图偏移度和这上面的古水文注解,应该在西北方向,具体位置需要结合我那半张图和实地勘测才能确定。但那里,绝不是善地。”
她看向两人,语气不容置疑:“去,可能九死一生。不去……”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罗盘醒了,棺材开了,“傀”出现了,缉查队也盯上了他们。知道了这种秘密,就算他们现在想抽身,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东西,也不会放过他们。
“妈的……”王铁柱骂了一句,胖脸上挣扎了片刻,最终一咬牙,“操!胖子我舍命陪君子了!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在搞鬼!”
林九川将龟甲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恐惧依旧存在,但对父亲下落的担忧,对自身命运的疑问,以及一种被卷入巨大漩涡后不甘沉沦的狠劲,最终压倒了退缩。
他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惊惧,却多了一丝决然:“我去。”
苏翎似乎早就料到这个答案,点了点头:“很好。我们需要尽快离开秦岭,准备更专业的装备。西北那边环境更复杂,盯着那里的眼睛……也更多。”
她率先向着峡谷外走去。
再次踏上崎岖的山路,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布满荆棘的命运之路上。
林九川忍不住再次看向手中的龟甲。星图残缺,文字陌生,父亲的字迹与这远古的诡异紧紧缠绕。
祭品?钥匙?
他想起棺中那个穿着他衣服、用白色眼睛看着他的“自己”。
答案,或许真的就在那条路的尽头。
无论那答案有多么可怕。
他握紧了龟甲,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那道冰冷的、却仿佛能劈开一切迷雾的背影。
遥远的西北方向,风沙似乎正在聚集。
喜欢盗墓险记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盗墓险记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