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又不是正头娘子,凭啥还让我出钱?没有!”杜曼娘也不装了。
“凭什么?夫君把所有家产都放你这里,给你的时候没见你问凭什么?
让你拿出来,你就凭什么!
真以为生了儿子就了不起,你能生,我们也能生!“柳三儿掐着腰吼道。
“曼娘,这还没坐上正头娘子呢,就把着夫君的钱财不撒手!
要是做了正头娘子,不得把我们发卖了!”李颦儿抹着泪伤心道。
“夫君!咋办?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呢!屋主催了几次,再拖欠,只怕得扫地出门!”
“是啊!孩子还穿着去年的寒衣,袖子短了一大截,冻成啥样了!
夫君,你倒是说句话呀!曼娘把着钱财,我们怎么活?
她的骁儿是你的骨血,我们的也是!你不能不管!”王盼盼、潘巧儿摇晃着贺胜霆。
贺胜霆两眼直愣愣,沉浸在自己的失意中。
阿英真的不要他了,自己又回到十年前的一无所有了!
“夫君、夫君!你说句话呀!”李颦儿扯着他的袖袍,哭哭啼啼。
“当初是你不让妾身嫁人,说你会照顾妾身一辈子,衣食无忧,过锦衣玉食的荣华富贵。
现在妾身孩子生了两个,却连房租都交不起,这就是你说的衣食无忧!呜呜…”
“哇哇…”孩子饿了,又尿了,很不舒服,哇哇大哭。
杜曼娘想要抱进屋换尿片,柳三儿和俩孩子拽着不让。
其他几个孩子怯生生看着,吊着清鼻涕,冻得缩手缩脚,看大人们拉扯、哭闹。
以前慈爱的爹爹如同活死人,坐那儿一动不动。
慈祥的祖母愁苦着一张脸,憎恶地看着她们。
“好啦,都别吵了!烦死了!”贺老婆子吵得头疼。
几个女人停住哭泣,抽抽嗒嗒抹泪,唯有婴儿还在啼哭。
“你是死人啊?看着他哭?”贺老婆子冲杜曼娘吼。
“我、呜呜…”杜曼娘看着乱糟糟的家,忍不住委屈的哭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抱着孩子进了屋,边哭边给孩子换尿片,然后喂奶。
为了节省开支,只剩下贴身婢女香兰,其余的都辞退了。
香兰跟进来,“小姐,这都酉时了,要不要生火做饭?”
就早上喝了一碗稀粥,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又冷又饿。
偏偏屋里挤满人,这么多人,一顿得消耗不少米粮油和柴火。
“不做!要饿一起饿,不然撵不走这帮讨债鬼!”杜曼娘恨恨道。
“那好吧!”香兰腿软发飘,扶着墙出去。
杜曼娘见无人,从枕头下摸出一块桂花糕,三两口吃了。
桂花糕有些干,把她噎住,眼睛一翻一翻的,猛灌茶壶里的冷开水,才缓过气儿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我饿!”孩子们实在忍不住,哭唧唧的。
“走,娘给你们做饭!”柳三儿才不管,拉着俩孩子直奔灶房。
米缸里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你做什么?”香兰有气无力追上去,挡在锁了的柜门前。
“起开!”柳三儿一把薅开香兰,操起砍柴刀砰砰砰,砍掉挂锁。
打开柜子,里面有精细米面、油盐,还有羊肉、鸡蛋、菠菜、菘菜、胡萝卜等,满满当当的。
“好啊!我们都要饿死了,她却过着好日子!”柳三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搬出来。
生火烧水煮饭,切肉洗菜,咚咚咚切菜炒菜。
孩子们都被香气吸引,守在灶房门口。
“什么香味儿?谁在做饭?”香气飘进屋,大家的肚子都咕咕叫,循着香味来了。
不用谁招呼,各自拿碗使劲儿盛饭。
香兰瞅空也盛了一碗,躲到角落用手抓着吃,顾不得米饭烫手。
“啪啪啪!”贺老婆子操起筷子打落孩子们的筷子。
“饿死鬼投胎啊!你们爹都还没上桌,就抢着吃!”
孩子们捂着肿痛的手,怯生生不敢再动。
“儿啊,饿了吧,先吃饭!有啥咱慢慢想辙!”贺老婆子端了一大碗米饭给贺胜霆。
贺胜霆接过碗,机械地大口大口刨着。
刨着刨着,眼泪哗哗地流,“呜呜…”
正在抢菜的柳三儿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第一次见夫君哭,哭的无助又悲伤。
“儿啊,哭啥!都怪那个毒妇,就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
早知她这么狠,当初、当初该多挤兑些钱财出来!唉…”贺老婆子也忍不住抹泪眼。
屋里气氛压抑、低迷,愁云惨淡。
“香兰,你个死人啊!不是不让你做饭吗?”杜曼娘躺在卧房,终于闻到味儿。
冲进灶房,见一大家子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
“你们、你们…”杜曼娘气的手抖。
橱柜里的吃食霍霍了大半,攒的鸡蛋一个不见,肉也吃完了。
“吼什么吼?我们吃自己夫君的,又没吃你的!”柳三儿才不怕,丈夫、婆婆都吃了的。
“夫君,咱们没钱了!快让她们走!”杜曼娘扯着贺胜霆撒娇。
“曼娘!”哭过的贺胜霆声音有些沙哑。
“夫君!”
“曼娘,你把家里的钱都取出来!”
“你要做什么?”杜曼娘松开手,警惕地盯着丈夫。
“叫你去拿,你就去,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贺老婆子横一眼。
“夫君!”杜曼娘不肯。
“曼娘,听话,去拿来!”贺胜霆耐心道。
曼娘最是温柔体贴,最懂他的心,会理解他的。
“不要!夫君,给了她们,我怎么办、骁儿怎么办?
当初是你允诺,我生了儿子,什么都给我,我要什么给什么!你不能出尔反尔!”
杜曼娘泪水涟涟,始终不肯松口。
“曼娘!别逼我动手!”贺胜霆声音狠厉。
“哇!”杜曼娘这一刻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走捷径,结果掉进坑里。
“我以后会偿还你的!”贺胜霆软下语气。
杜曼娘哭着跑回屋,将一包金银首饰取出,“给!再没有了!”
贺胜霆打开包袱,这些都是自己打仗捞的浮财,记得还有几个金锭,懒得计较了。
将这些大致分成六份,贺老婆子、五个外室各一份。
每份折算下来,都有近二百两,节省些,也能过个两三年。
“这是我最后分给你们的家用,以后再没了,你们各自安好吧!
别再来找我!婚嫁自便!”贺胜霆淡淡道。
“什么?夫君!你这是要撵我们走?我们带着孩子,能上哪儿去?”李颦儿几个傻眼了。
“随便去哪儿!我管不了了!能给的都给了!”贺胜霆突然感觉浑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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