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在死寂的小树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天背靠着那棵歪脖子老树,脑袋一点一点,眼皮耷拉着,好像刚才那声冻结空间的哈欠和随口一句“真碍眼”就抹掉两个金丹修士的事情,跟他完全无关。他就是个困极了、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觉的普通人。
苏凝雪僵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体内被阴煞毒气侵蚀的刺痛感还在隐隐发作,灵力运转依旧滞涩,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此刻都被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的冰冷恐惧和极致震撼压了下去。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死死盯着树下那个又睡过去的“乞丐”身影,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是他!绝对是他!
葬魔渊那头让整个大陆陷入绝望的太古凶兽赤狱,就是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抹去的!一个念头,甚至可能只是一个不耐烦的念头,就让那等恐怖存在灰飞烟灭!
而自己刚才,竟然把他当成了路边无足轻重的乞丐?还觉得他碍眼?
苏凝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刚才自己流露出一丝不敬,或者像玄冥教的人那样试图攻击……下场会是什么?恐怕比那两个化灰的金丹修士还要干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地上那两滩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色尘埃——那是两个活生生的金丹修士留下的唯一痕迹。然后又落到不远处,瘫软在地、如同烂泥、裤裆湿透散发骚臭的吴奎身上。
一个元婴初期的邪道护法,平日里也算凶名赫赫,此刻却像条被吓破胆的野狗,抖得不成样子,连抬头看一眼树下的勇气都没有。
这强烈的对比,更让她清晰地认识到树下那位存在的恐怖。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那是……维度层面的碾压!是神只俯瞰凡尘蝼蚁的绝对漠然!
“呼……呼……”
林天的呼吸声依旧平缓,甚至带着点轻微的鼾声。
这声音落在苏凝雪耳中,却比什么惊雷都要震撼。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清冷的脑子里飞快转动着念头。恐惧没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这位无上存在似乎……极度厌恶被打扰睡觉?而且看起来,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需要睡觉的……人?
这个发现让苏凝雪心头一动。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放得最轻、最柔,像怕惊动一片羽毛。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收起手中的月华短剑,将身上因为战斗而略显凌乱的素白衣裙整理了一下,甚至抬手,用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鬓角一缕散乱的青丝拢到耳后。
做完这一切,她才用最恭敬、最柔顺的姿态,微微低下头,如同朝拜神只的虔诚信徒,朝着歪脖子老树的方向,盈盈一拜。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晚辈月华宫苏凝雪,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前辈在此清修,晚辈……无意惊扰,罪该万死。” 她不敢说“打扰”,只敢说“惊扰”,更不敢提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抹杀,只提了救命之恩。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充满了敬畏和请罪之意。
她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一动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未知的回应。或者说,是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她不知道这位存在会不会理睬她,更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不会再次触怒对方。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那均匀的呼吸声。
林天似乎……睡得更沉了?连脑袋点的幅度都变小了些。
苏凝雪等了足足十几息,确定没有任何动静,才敢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她看到那位前辈依旧靠着树,睡颜安宁(虽然脸上有点灰),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说……听到了,但完全不在意。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非但没有让苏凝雪感到被轻视,反而让她长长地、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丝丝。看来,这位前辈确实……只在乎睡觉?只要不吵到他,他似乎懒得理会其他任何事情?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的巨石稍稍落地,但敬畏之心丝毫未减。她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敢有丝毫放肆,更不敢靠近,只是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
就在这时,瘫在地上的吴奎,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涣散的三角眼,猛地转动了一下!
刚才苏凝雪那恭敬到极点的话语和姿态,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他被恐惧填满的脑子。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滋长:跑!必须跑!趁这个怪物还在睡觉!趁这个月华宫的贱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唯一活命的机会!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羞耻!他体内那被冻结后又恢复了一丝丝流动的元婴期灵力,被他不要命地疯狂催动!他甚至顾不上裤裆的湿冷和恶臭,也顾不上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噗——!” 吴奎猛地喷出一大口精血,血雾瞬间将他包裹!这是玄冥教最歹毒的血遁秘术,以燃烧本命精血为代价,换取瞬间的爆发速度,代价极大,但此刻为了逃命,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血光一闪,吴奎的身影如同被强力弹弓射出的石子,带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和尿臊味,“嗖”地一声,化作一道暗淡的血虹,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与葬魔渊相反的方向,亡命飞遁!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色残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凝雪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吴奎在如此恐惧之下,还敢当着这位无上存在的面施展血遁逃跑!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拦,但体内被阴煞毒气侵蚀,灵力运转不畅,根本来不及反应!
更重要的是,她眼角的余光立刻紧张地瞥向树下的林天!吴奎弄出的动静虽然短暂,但血遁的破空声和那股血腥味,会不会……吵醒前辈?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树下的林天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被那轻微的血遁破空声和血腥味弄得有点不舒服。他抬起手,在鼻子前面随意地挥了挥,像是驱赶一只微不足道的苍蝇,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带着浓浓的睡意和被打扰的不爽:
“啧……臭死了……”
然后,翻了个身,把脸转向了树干那边,继续睡。那挥手的动作和嘟囔,自然随意到了极点,仿佛只是驱散了一点异味,根本没把那亡命飞遁的元婴修士放在心上。
苏凝雪:“……”
她看着吴奎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树下只是嫌臭而翻身的前辈,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一个元婴修士燃烧精血的亡命逃遁,在这位前辈眼里,大概……真的和苍蝇飞过差不多?连让他睁眼的资格都没有?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更深沉的敬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体内的阴煞毒气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需要尽快处理。但前辈没发话,她根本不敢擅自离开。她只能像一尊雕塑般,恭敬地侍立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放到最轻,目光低垂,不敢再直视树下,只用耳朵紧张地捕捉着那均匀的呼吸声,祈祷着前辈能睡个好觉。
阳光透过凝固的空气(虽然已经解冻,但气氛依旧凝滞),洒在树下那慵懒的身影和旁边恭敬侍立的清冷圣女身上,构成一幅极其诡异又莫名和谐的画卷。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苏凝雪感觉双腿都有些发麻,体内阴煞毒气的侵蚀让她脸色越发苍白,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呼……嗯……”
树下的呼吸声节奏变了。林天似乎睡够了,他伸了个极其夸张的懒腰,骨头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轻微的脆响。然后,他慢悠悠地、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清澈、干净,带着点刚睡醒的水润,没什么焦距地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了旁边站得笔直、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冷汗的苏凝雪身上。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女人为啥杵在这儿。
苏凝雪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赶紧再次深深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虚弱:“前辈……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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