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两人心头激荡起汹涌的暗流。
秦家！那台被封存的旧服务器！
沈叙的眸色瞬间沉了下去，如同凝结的寒冰。他之前就怀疑秦瑶的行为背后有更深层的动机，却没想到线索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诡异地绕回秦家，而且指向了一台被刻意遗忘的旧设备。
“能确定访问者的身份吗？或者访问目的？”沈叙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但紧握着手机、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他内心的紧绷。
“对方非常狡猾，用了多层代理和跳板，技术很老道，像是职业黑客的手笔。”陆辰语速飞快，“只能确定Ip源头在海外，而且访问行为非常短暂，似乎只是在确认服务器是否存在，或者尝试寻找某个特定的入口，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数据扫描。我们也是因为一直盯着那个中间账户的资金异常，才顺藤摸瓜捕捉到这次极其隐蔽的试探。”
职业黑客？海外Ip？试探性访问？
这更像是一个精心策划的、有明确目标的行动，而非秦家自己能做出的垂死挣扎。
“那台旧服务器里，到底藏着什么？”苏晚忍不住轻声问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需要动用职业黑客来寻找的东西，绝非寻常。
沈叙沉默了片刻，目光锐利如刀，似乎在脑海中快速翻阅着与秦家相关的所有记忆碎片。“秦家的公司，早年是靠灰色地带的贸易起家的，后来才逐渐洗白。那台服务器，很可能记录了他们发家初期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
他看向苏晚，眼神复杂：“攻击我母亲，或许不仅仅是为了激怒我。更像是一种……烟雾弹，或者，是想测试我的反应和底线，同时把水搅浑，方便他们在别处行动。”
幕后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他们的想象。
“叙哥，现在怎么办？”陆辰在电话那头问道，“要不要我这边想办法，先一步把服务器里的数据弄出来？”
“不。”沈叙果断否定，“打草惊蛇。对方在试探，我们也在观察。既然他们想要服务器里的东西，就一定会再次行动。盯紧所有可能的通道，下一次，我要知道这只老鼠到底是谁。”
“明白！”
挂断电话，书房里陷入一片凝重的寂静。刚刚完成项目报告的短暂轻松被彻底驱散，新的阴云以更庞大的姿态笼罩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叙一边将精心打磨后的项目报告提交给董事会，等待最终的评估结果；另一边，则与陆辰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密切关注着那台旧服务器的任何风吹草动。
苏晚能感觉到他平静表面下压抑的焦灼。那种敌在暗我在明的被动感，如同芒刺在背。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生活上的照顾，开始更主动地阅读沈叙给她整理的财经新闻和案例分析，试图从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据中，理解他正在面对的复杂棋局。她甚至尝试着，用画笔将那些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和人物关系，画成一张张抽象的思维导图，帮助自己理清思路。
这天下午，沈叙接到了陆辰的紧急通讯。
“叙哥，有动静了！”陆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紧张，“那个黑客又出现了！这次不再是试探，他正在尝试破解服务器的核心防火墙！看这架势，是打算今晚就把数据弄走！”
沈叙眼神一凛：“位置能锁定吗？”
“比上次清晰了不少！虽然还在海外，但范围缩小了很多！给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窗口。”
“足够我们‘先一步’拿到想要的东西吗？”沈叙的声音冰冷。
“理论上……可以！”陆辰顿了顿，“但风险很大，一旦被对方察觉，可能会立刻切断连接，我们就失去了追踪的机会。”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是稳妥地守株待兔，等待对方暴露更多信息？还是冒险主动出击，抢先拿到可能的关键证据？
沈叙几乎没有犹豫。“机会稍纵即逝。动手，陆辰。我要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同时，做好反向追踪的准备，我要知道是谁在雇佣他。”
“明白！我这就部署！”陆辰的声音也充满了干劲。
结束通话，沈叙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屏息凝神听完全程的苏晚。她的脸上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与他共同面对的决心。
“我……能做点什么吗？”苏晚问道。
沈叙看着她，目光深沉。他忽然站起身，走到衣架旁拿起外套：“跟我去个地方。”
沈叙没有去公司，而是开车带着苏晚来到了位于城市边缘的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这里是他和陆辰私下设立的一个小型技术安全中心，拥有不亚于顶尖公司的设备和人才。
走进布满显示屏的房间，陆辰正带着几个技术人员严阵以待，空气中弥漫着键盘敲击声和紧张的气氛。
“情况怎么样？”沈叙直接问道。
“正在破解最后一道屏障，预计还需要十五分钟。”陆辰头也不回地紧盯着主屏幕，上面飞速滚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代码，“对方很厉害，防火墙是十几年前的老古董，但核心加密方式很独特，破解起来有点麻烦。不过……快成功了。”
苏晚站在沈叙身边，看着屏幕上那些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字符，心脏因为紧张而加速跳动。她悄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叙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心微凉，但在她触碰到的瞬间，立刻反手握住了她，力道坚定而温暖。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定在屏幕上，但苏晚能感觉到，他紧绷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成了！”陆辰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着狂喜，“数据通道打开了！正在下载核心数据库！”
房间里响起一阵轻微的欢呼。然而，这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秒。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主屏幕上疯狂闪烁！
“不好！”陆辰脸色大变，“对方设置了反向追踪陷阱！我们被发现了！他在试图锁定我们的位置！”
沈叙的眉头瞬间拧紧：“能挡住吗？”
“正在拦截！但对方水平很高，我们需要时间！”陆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成一片残影，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气氛瞬间从成功的边缘跌入被反噬的危机。一旦位置被锁定，不仅前功尽弃，这个秘密据点也可能暴露。
苏晚紧紧攥着沈叙的手，感觉到他掌心的力道也在加重。她屏住呼吸，看着屏幕上红绿交织的代码攻防战，仿佛能听到无形世界中刀剑相交的铮鸣。
激烈的攻防持续了将近十分钟。陆辰和团队拼尽全力，终于，那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屏幕上的红色警示灯也熄灭了。
“成……成功了！拦截住了！”陆辰瘫在椅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妈的，差点阴沟里翻船。”
沈叙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下来，他用力回握了一下苏晚的手，仿佛在告诉她：危机暂时解除了。
“数据下载完成了吗？”他问。
“完成了！虽然被干扰了一下，但核心部分应该都拿到了！”陆辰重新坐直，开始操作，“正在校验数据完整性……同时启动反向追踪程序，看看能不能咬住那只狐狸的尾巴！”
巨大的数据流开始被解析。屏幕上出现了一些陈年的财务表格、模糊的扫描合同，以及大量混乱的通讯记录碎片。
沈叙和陆辰凑在屏幕前，快速筛选着有价值的信息。苏晚也踮起脚尖，努力分辨着那些斑驳的旧文档。
突然，陆辰拖动进度条的手停住了。他点开了一个被加密文件夹隐藏的图片文件。
图片加载出来的瞬间，苏晚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沈叙，身体猛地僵住了。
那似乎是一张许多年前的家庭合影的局部截图，背景模糊，但人物的面容还算清晰。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沈宏远，和一个笑容温婉、眉眼与沈叙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那应该就是他的母亲，文茵。
而让沈叙僵住的，是站在沈宏远另一侧的那个男人。他穿着当时流行的西装，笑容满面，正热情地拍着沈宏远的肩膀，姿态极为熟稔。
那个男人的脸，苏晚在财经杂志上见过。
是秦瑶的父亲，秦正业。
照片的右下角，有人用红色的笔，写下了一个潦草的日期，和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协议？」
（第四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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