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档案室的灯光冷白，周明坐在桌前，将一沓旧照片推到凌越面前。最上面那张已经泛黄，年轻的凌志国抱着婴儿，旁边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眉眼间与周明有几分相似。“这是我妈，”周明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当年是红星仪表厂的会计，和爷爷在一起后被厂里人指指点点，爷爷为了前途，只能让我们搬到乡下。”
凌越的指尖划过照片边缘，忽然注意到女人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款式和他母亲遗物里的一模一样。“这个镯子……”他抬头看向周明，对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妈也有？我妈说这是凌家老太太给的，算是认亲的信物。”
周明从抽屉里拿出份dNA鉴定报告，是他偷偷用凌越喝剩的咖啡杯做的：“鉴定结果上周出来的，我们确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爷爷临终前把这个交给我，说‘越越性子软，你要护着他’——他早就知道我在卧底，却从没拦过我查苏家的案子。”
“所以他让你卧底苏婉柔身边，一半是赎罪，一半是怕你被凌家其他人发现？”清禾忽然开口，他注意到周明办公桌上放着份工厂老员工名单，其中一个名字被圈了起来：“张大海，1998年废料处理区组长，同年10月离职，去向不明。”
周明点头：“这是我查到的另一个疑点。张大海当年负责押送废料到苏家，火灾后突然辞职，有人说他拿了凌厂长的封口费，去了南方。苏婉柔说‘凶手不止一个’，他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看守所的探视窗后，苏婉柔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眼神空洞地盯着玻璃外的苏一。“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她反复搓着手腕，那里有圈淡淡的淤青，“那天晚上我只负责把苏家的后门打开，其他的都是凌厂长安排的人做的……有个穿工装的男人，背有点驼，说话带着南方口音，他说‘张组长让我来取东西’……”
“张组长？是张大海吗？”苏一追问，苏婉柔却猛地摇头，像是被什么吓到了：“别问了！他们会杀了我的！那个报警的人……说不定就是他！他想嫁祸给苏家藏危险品，让火灾看起来更合理……”
“报警的人为什么要帮你们圆谎？”清禾隔着玻璃问，苏婉柔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挤出一句：“他不是帮我们……他是怕苏家的图纸被烧干净！我听见他和凌厂长吵架，说‘图纸上的标记还没抄完，不能烧’……”
图纸！苏一和清禾对视一眼，同时想起工牌上的“图”字刻痕。“什么图纸？”苏一追问，但苏婉柔突然捂着头尖叫起来，看守员连忙终止了探视。离开看守所时，周明拿着份新查到的记录追上来：“张大海的户籍信息显示，他2005年改名叫‘张海’，现在在城西开了家废品回收站——离王启明住的别墅区不到三公里。”
清禾把工牌放在台灯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那个“图”字刻痕，发现刻痕深处嵌着一小片纸屑，颜色比日记纸更浅。他想起爷爷樟木箱底层铺着的旧报纸，连忙回家翻找，终于在1998年7月13日的《晨报》中缝里找到半版广告：“红星仪表厂招聘绘图员，要求熟悉机械图纸标注……”
“爷爷当年负责审批图纸，说不定接触过苏家的图纸！”清禾忽然想起铁盒里的报销单，其中一张写着“购买绘图工具一套”，日期正是苏家拿到批文的前一天。他打开电脑，将工牌刻痕与苏家老宅的平面图重叠，发现“图”字的位置恰好对应后院那棵老槐树——也就是苏一当年藏着的地方。
“槐树底下！”苏一突然站起来，“我当年看到他们埋废料时，好像挖到过一个铁盒子，被苏婉柔一脚踢进了土坑！说不定图纸就藏在那里！”
这时，周明发来一段录音，是他从警局档案里找到的匿名报警电话录音：“喂，119吗？城东苏家老宅有危险品，可能会爆炸……对，就是那个刚拿到工厂批文的苏家，他们藏了不该藏的东西……”
录音里的声音经过处理，有些模糊，但清禾敏锐地听出对方说话时带着轻微的咳嗽，和周明找到的张大海体检报告里“慢性咽炎”的症状吻合。“报警的是张大海！”凌越调出张海废品回收站的监控，画面里一个背有点驼的男人正在分类废铁，脖子上挂着的钥匙扣和周明提供的张大海旧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他报警不是为了嫁祸，是想提醒苏家？”苏一皱起眉，“可为什么不直接说有危险？”
清禾的目光回到工牌上，突然发现背面的暗红血迹边缘，有个极淡的指纹印记，经过技术还原，指纹纹路与张大海的档案记录完全吻合。“张大海碰过工牌！”他心脏狂跳，“爷爷的工牌当年落在苏家，说不定是被他捡到了！他知道真相，却不敢说，只能用报警和留指纹的方式留下线索！”
傍晚的阳光透过废品回收站的窗户，照在堆积如山的旧零件上。张大海（张海）正在用磁铁吸附铁钉，抬头看见四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工牌和照片，突然脸色煞白，剧烈地咳嗽起来。
“1998年7月13日晚上，你是不是给消防队打过电话？”清禾举起工牌，张大海的目光落在“林建国”三个字上，嘴唇动了动，最终叹了口气：“林科员是个好人……他当年偷偷告诉我苏家图纸有问题，让我盯着点，别让他们埋废料……”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生锈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半张机械图纸，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废料处理区地下管道走向”，角落有个签名：“苏志强”。“这是我从苏家后院挖出来的，”张大海的声音带着愧疚，“我想救他们，可凌厂长的人盯着我……报警是我唯一能做的。”
图纸上除了苏志强的签名，还有个模糊的印章，与环保局的公章图案相似，但多出一个小小的“王”字标记。苏一看着图纸，突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如果我出事，去找环保局的老王，他欠我一个人情——关于多年前的图纸漏洞。”
“多年前的漏洞？”凌越迅速搜索，发现1990年红星仪表厂曾发生过一起废料泄漏事故，当时的处理负责人正是王启明，而参与整改的工程师里，有个名字叫“苏志强”。
夜色渐深，四人站在废品回收站外，手里握着半张图纸、一枚工牌和张大海的证词。王启明、张大海、苏婉柔……参与苏家惨案的人越来越清晰，但“多年前的图纸漏洞”和王启明背后的势力仍是未解的谜。清禾握紧工牌，感觉爷爷隐藏的秘密正在层层剥开，而明天与王启明的会面，或许会揭开最后一道面纱。
远处的别墅区灯火通明，王启明家的窗户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人正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后的书架上，藏着一个上锁的抽屉，里面放着完整的苏家图纸和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上年轻的王启明、凌志国和苏志强站在一起，笑容背后藏着无人知晓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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