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麒麟别苑的喧嚣与灵光渐次平息，各方人马都在为十日后的最终时刻养精蓄锐。我回到了位于京城中心的萧府，也是当朝陛下亲赐的王爷府。府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之下，也难免笼罩着一层大战将至的阴霾。
刚踏入内院，便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我书房外的廊下徘徊。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却已初具风姿的轮廓，正是我那十二岁的徒弟，紫妍。
她继承了天机阁长老家族的优良血脉，年纪虽小，却已出落得十分漂亮，眉眼间灵气逼人，此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听到我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和欲言又止。
“师父……”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心中微叹，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朝她招了招手：“紫妍，这么晚了，在门口转悠什么？进来吧。”
她乖巧地跟了进来，顺手轻轻掩上房门。书房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房间照得亮堂而温馨，暂时驱散了外界的肃杀之气。
“我都听说了，”紫妍站在我面前，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柳师叔他们……都在说，十日后布阵，师父您要亲自担任‘阵眼’。”
我微微颔首，没有否认：“嗯，此事关乎此界存亡，阵眼之位，确实需要为师来坐镇。”
“可是……阵眼……”紫妍猛地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强忍着没有让泪水滑落。她毕竟是天机阁长老的孙女，自幼耳濡目染，对阵法之道并非一无所知。她急切地说道：“我听爷爷说过，越是强大的阵法，阵眼承受的压力就越大！五灵衍天大阵要调动整个星球的五行本源，还要接引周天星力，对抗那么可怕的湮灭气息……所有的力量都要先经过阵眼调和转化……这、这太危险了！就像洪水决堤时，唯一的泄洪闸口，所有的力量都会冲向您……”
看着她因为激动和担忧而微微发红的小脸，我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些心疼。欣慰的是她年纪虽小，却已能洞察到关键；心疼的是，这本不该是她这个年纪需要承受的忧虑。
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安抚她：“比喻得不错，但也不全对。阵眼，并不仅仅是承受压力的闸口。”我引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耐心解释道：“它更像是一个……精密的调节器，或者说，一个巨大的熔炉，一个调和鼎。”
我斟酌着用词，尽量让她理解：“你看，五行之力，性质各异，甚至彼此相克。金灵殿的星辰锐利，天火教的烈焰爆烈，天隆寺的戊土厚重，凌霄宗的癸水阴柔与乙木生机，还有五灵兽前辈们更加纯粹磅礴的本源……这些力量如果直接强行糅合在一起，非但不能成阵，反而会先一步自我崩坏。”
紫妍睁大了眼睛，认真听着。
“所以，就需要阵眼。”我指了指自己，“它们会将力量先集中到我这里。凭借我初步炼化的五行规则本源，以及体内的阴阳鱼，我可以像一个最高明的工匠，或者一个经验丰富的药师，去微调每一种力量的强度、属性，剔除其中的杂质和冲突，让它们按照特定的比例和顺序结合在一起，相辅相成，循环不息。然后，再将这调和好的、稳定而强大的复合能量释放出去，才能成功构筑起覆盖全球的五行灵光护罩。”
我顿了顿，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道：“这个过程，确实需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对心神、肉身的负荷都极大。但并非一味硬抗，更重要的是引导和转化。你师父我，还是有些底牌的。”
紫妍沉默了片刻，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最终还是把眼眶里的湿意逼了回去。她很清楚，这是关乎天下苍生的大事，容不得她小家子气的哭闹。她用力吸了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带着些许勉强，却异常坚定。
“师父，我明白的。”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大事当前，紫妍不会拖后腿，也不会说丧气话。我只是……只是有点想您了，感觉您这几天好忙。”
说着，她从身后拿过一个小巧的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几样精致清爽的凉拌小菜，色泽鲜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我知道您最近心神消耗大，肯定没什么胃口，就弄了点拿手的凉菜，清淡开胃，您尝尝看？吃饱了，放松一下，才能更好地应对十天后的硬仗啊。”
看着她故作轻松、努力想要为我分担的样子，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大战将至的紧绷神经，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片刻的舒缓。我接过食盒，拿起旁边备好的玉箸，夹起一筷清脆的藕片放入口中，酸甜爽脆，味道恰到好处。
“嗯，很好吃。”我由衷地赞道，又连续吃了几口，“我们紫妍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得到我的夸奖，紫妍脸上的笑容终于自然了些，眼睛弯成了月牙：“师父喜欢就好！您放心，府里一切有我照看着，您安心准备。十日后……十日后，我一定在府里，为您，还有所有前辈们祈福！”
她没有再提阵眼的危险，也没有再多说担忧的话，只是用她的方式，表达着支持与牵挂。这份懂事，反而让我更加怜惜。
“好。”我放下玉箸，看着她，郑重承诺，“师父答应你，一定会全力以赴，也会……平安归来。”
紫妍重重地点头：“嗯！我相信师父！”
又陪我说了会儿闲话，问了几个修行上无关痛痒的小问题，直到见我面露倦色，她才乖巧地起身告辞，抱着空食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书房。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带来的、属于人间的烟火气息与淡淡关怀。这份温暖，如同暗夜中的一点萤火，虽微茫，却足以照亮前路，给予我更加坚定的力量。
十日后，阵眼之位，我必将竭尽全力，守护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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