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黎明前依旧寒冷刺骨。
大金军营，此刻已是人声鼎沸。
伙夫们天不亮就起来埋锅造饭，空气中弥漫着米粥和肉干的香气，也夹杂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
士兵们默默擦拭着武器，检查着装备，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只等一声令下，便全军压上，撕碎那些可恨的铁甲怪物。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副将张猛和军师孙先生同样无法安睡。
胜利在望的兴奋和一丝潜藏的不安让他们只是靠在椅背上小憩片刻。
帐内烛火突然无风自动，猛地摇曳了一下。
张猛和孙先生几乎是同时惊醒，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他们眼前看到的景象，让这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穿着素白衣衫，脸色苍白，容颜清冷的年轻女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帐中。
“什么人？！”张猛厉声暴喝，唰地抽出半截佩剑，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有人在戒备森严的中军大帐来去自如，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白若月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声音清冷：“我来找一个人，顺带说几句话。”
孙先生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死死盯着白若月，大金军队作战勇猛是事实，被铁甲士压制也是事实。
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大营核心，绝非等闲。
他强压惊骇，沉声问道：“阁下……找谁？” 他怀疑这是大炎派来的顶尖刺客或术士，在总攻前实施斩首。
白若月微微摇头，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江陵陶甲。”
孙先生松了一口气，立刻对帐外喝道：“来人！速请陶义士过来！”
陶甲很快被带到帐中。她看到帐内的白若月，惊得目瞪口呆：“妹子？！你……你怎么来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白若月是如何突破重重封锁出现在这里的。
白若月没有半句寒暄，目光直视陶甲，语速快而清晰，字字如冰锥：
“老钟是叛徒。你传递的消息是假的。青雀快死了。”
三句话，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帐内所有人的头顶。
陶甲闻言脸上的血色尽褪，身子都晃了晃。
张猛更是勃然大怒：“放屁！哪里来的妖女，在此信口雌黄，扰乱军心！我们刚刚才用小股部队试过，陶义士带来的法子，破那铁甲妖术，千真万确！效果拔群！”
“那是大炎的将计就计。”白若月的声音依旧冰冷平静，“你们若真按此计划全军压上，正中下怀，必遭灭顶之灾。”
孙先生脸色剧变，他本就多疑，白若月的话扎进他心里。
外面大军集结的号角声隐约传来，时间紧迫。
“妹子！”陶甲猛地抓住白若月的胳膊，“不是我不信你，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张副将亲自试过，有效！你又说青雀快死了，又说老钟是叛徒……你又是如何无声无息潜入这龙潭虎穴的？这……这处处是疑点，你叫我如何信你？！如何让两位将军信你？！”
白若月看着陶甲的眼睛，又看了看满脸不信的张猛和惊疑不定的孙先生。她没有再解释，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一点微弱的、纯净的白色光芒在她掌心凭空凝聚跳跃着。
光芒骤然拉长变形，化作一朵旋转的火焰莲花。
莲瓣舒展，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小小的火焰莲花下微微扭曲。
这不是凡俗武功能做到的，这是货真价实的仙家术法！
张猛和孙先生瞳孔骤缩，按在剑柄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脸上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白若月掌心一握，火焰莲花无声消散。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并非要你们放过仇敌，更非替大炎说话。
我只要求你们暂缓出兵，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大炎那边，亲眼看看他们到底布下了什么陷阱。
等我带回确切消息，你们再行动不迟。
陶甲，我答应了青雀找你，不想你白白送死。”
她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目光看向神色最为凝重的军师孙先生，补充道：
“或许……你们听说过一个人？叫蒋渊。他与我，有些交情。我姓白。”
“蒋渊？！” “白？！”
白若月不再多言，她最后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犹自处于巨大冲击中的陶甲：
“陶甲，你先……罢了，等我回来。青雀……应该还撑得住。”
话音未落，白若月的身影瞬间淡化，消失在中军大帐之内，只留下原地三个被震得心神俱颤的人。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外面大军集结的号角声越来越清晰，士兵们低沉的呼喝声如同闷雷滚动。
是坚持按原计划，赌那“破法”为真，发起雷霆一击？
还是……相信这个神秘莫测、与“蒋渊”有关的白姑娘，压下全军求战的沸腾热血，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
张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向同样脸色发白、额头见汗的孙先生，声音干涩地问道：
“军师……我们……怎么办？还……还打吗？”
孙先生看着帐外还有些发黑的天色，看向失魂落魄的陶甲：
“陶义士，那位白姑娘……是专程来找你的。你与她同行一路，依你看，此人……可信吗？”
他将“可信”二字咬得极重。
陶甲心乱如麻，白若月带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精心构建的计划和期望粉碎，老钟是叛徒？消息是假的？青雀快死了？
她努力回想与白若月相处的点滴，一直波澜不惊的脸“我……我与她确实是路上偶然结识。”
陶甲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茫然，“同行不过几日……她……她确实藏得很深，手段神鬼莫测。但她的目的……她说要往西回家，似乎是真的。至于今日之言……事关重大，我……我属实也有些拿捏不定。”
陶甲不敢打包票，万一白若月是另一方的棋子呢？这乱世，信任太奢侈。
孙先生听完，脸上阴晴不定，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蒋渊？
哼，不过是个见风使舵、攀附权贵的两姓家奴！
靠着谄媚的态度，不到两年就得了上面那位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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