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溯火循源
村委会的临时指挥中心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之前村民间爆发的激烈冲突像一块沉重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那充满猜忌和恶意的喧嚣虽已暂时平息，但其留下的裂痕和寒意却弥漫在空气中，比那怪火的焦臭更令人窒息。这也更凸显了时间的紧迫——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否则下一次爆发的，可能就不只是口角了。
所有的数据、报告、样本分析结果都汇集到了这里。小李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幅经过数字化处理的、极其详细的兴隆村高精度电子地图，甚至连每一处矮墙、水洼、树木都清晰可辨。地图上，十几个刺眼的红点，像丑陋的疮疤，标记着迄今为止所有发生自燃事件的确切经纬度位置，旁边还有细小的标签注明了时间、目标和能量残留强度初步评级。
周瑾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那些红点，试图从中找出某种规律。赵景书双手抱胸，沉吟不语，锐利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在地图上逡巡。小刘则在旁边一块白板上快速书写着各种参数和关键词：“能量峰值波动”、“频谱衰减异常”、“疑似地质断层线”、“历史祭所坐标推测”、“集体情绪能量场干涉可能”……一个个术语让人眼花缭乱。
“单纯看空间分布，似乎非常散乱，随机性很强，没有明显的几何规律或指向性。”小李推了推眼镜，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不断放大又缩小着地图视图，眉头紧锁。
“尝试进行第一次过滤，”赵景书指示道，声音平稳，“排除近期有明显人为活动强烈干扰的区域周边点位，比如老孙头动土挖掘点半径十五米内的异常信号，它们可能受到二次干扰。”
小李快速操作了几下，过滤掉了两个相对边缘的红点。地图上的红点分布变化不大，依旧显得杂乱。
“进行能量残留强度加权分析模拟，”赵景书再次下令，语速加快，“将每个点的能量信号强度作为权重因子，可视化显示。”
小李快速输入指令。屏幕上的红点开始发生变化，有的颜色变深、体积膨胀，代表该处检测到的异常能量残留更强、更持久；有的则颜色变浅、缩小，表示能量较弱或已快速消散。
周瑾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他发现，颜色最深、最大的几个点，似乎隐隐约约形成了一条曲折的、断断续续的线状分布！这条“线”从村西外围某处起始，蜿蜒向内，最近的点已经非常靠近村庄中心！
“这是……”周瑾忍不住出声，手指下意识地指向那条隐约的轨迹。
“能量溢出的路径模型初步拟合。”小刘头也不抬，在白板上画出一条类似的、带有多个节点的曲线，“能量从核心源点溢出，并非均匀扩散，会沿着阻力最小的路径移动。这可能是一条未被探测到的地下微小裂隙带，也可能是……某种古老的、用于引导或限制能量的、现已残破的‘通道’结构。”她的用词非常谨慎，但暗示的含义却令人心惊。
赵景书走近屏幕，目光锐利地沿着那条由深红点构成的隐约路径移动，从屏幕一端追溯到另一端。路径的起点，深深没入村西那片代表荒地的、缺乏细节的灰色区域，而它的延伸趋势，正指向村庄居住区的核心……
“计算这条拟合路径上的能量梯度衰减模型，忽略次要波动，反向溯源核心点最大概率坐标。”赵景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小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舞动如飞。复杂的算法开始运行，屏幕上的地图被细密的网格覆盖，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闪烁、计算。几分钟后，在村西荒地深处，一个远离任何现代道路和农田标记的位置，一个刺眼的、不断脉冲闪烁的红色十字光标被锁定！光标周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框，显示着惊人的能量读数和高概率值。
“坐标锁定，东经xxx.xxx，北纬xxx.xxx。能量辐射强度模拟值超出环境背景值四百七十倍以上。是核心能量源点的概率超过92%。”小李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高度的紧张。
周瑾凑近屏幕，几乎将脸贴上去，仔细看着那个坐标点所处的具体地图位置。那里在地图上没有标注任何现代建筑或设施，只有一片表示荒地和稀疏灌木的灰绿色块。
“那个地方…”周瑾皱紧眉头，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童年时那些被遗忘的、模糊的记忆碎片逐渐拼接起来，“我记得…我记得小时候和小伙伴偷偷去那边玩过，被大人发现后狠狠打了一顿…老人们严厉禁止我们去那里…说那里不干净…”他喃喃道，眼神逐渐清晰，“对！我想起来了！那片荒地再往里，靠近山脚的地方，好像有一片很多年没人去、也没人打理的老坟地！听说是村里最早几辈人的祖坟，后来大部分都迁到新坟山了，但好像还有些无主的、绝户的荒坟留着，早就平了，找不到碑了…对了！好像就在那附近，还有一口早就废了、被石头填了的老井！井口好像还刻着什么模糊的花纹…”
老坟地？废井？
赵景书和小李、小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确认。
“非常符合高能量异常节点的典型特征。”小刘在白板上用力写下了“古坟地”、“废井”两个词，并画上了重重的圈，“尤其是深井结构，往往通向地下水脉，而水脉是地脉能量传导的重要通道和放大器。如果那是古代祭祀场所的核心遗留部分，或者封印的关键节点，是最有可能积聚和放大那种负面能量的地方。坟地提供的长期‘寂灭’和‘执念’场，也可能与之产生共鸣。”
“需要实地勘察。立刻。”赵景书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周瑾，目光深邃而严肃，“周瑾，你需要给我们带路。那片地方，多年无人进入，地形地貌可能已有变化，恐怕只有你们本地人才熟悉。”
周瑾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一切灾难源头的红色十字标记，又想起玻璃中那个扭曲的黑影和村民们绝望的脸，他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犹豫，重重地点头：“没问题！我知道大概位置，虽然很多年没人去了，路可能都被杂草灌木埋没了，但我能找到！我一定带你们找到那里！”
找出真相、终结噩梦的决心，彻底压过了对未知险境的恐惧。他知道，那个脉冲的红十字光标，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所在，也是所有痛苦的根源。
无论是废弃的荒坟，还是幽深的古井，他们都必须去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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