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密室丹痕
夜色更深，黑曜城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骤然沸腾起来。
凄厉的警哨声划破夜空，从城西迅速蔓延至全城。一队队林家护卫和黑蛇帮残余分子如同被捅了窝的马蜂，红着眼，疯狂地涌上街头，粗暴地砸开沿街店铺的门板，闯入民宅，肆无忌惮地搜查着。呵斥声、哭喊声、打砸声此起彼伏。
“搜！给我仔细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发现可疑人格杀勿论！”
“为二少爷报仇！”
火把的光芒将街道映照得忽明忽暗，扭曲的人影张牙舞爪。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恐惧。
楚渊如同暗夜中的一缕轻烟，在屋顶与巷道间极速穿梭。《影遁术》运转到极致，完美地避开了下方一拨又一拨的搜查队伍。他冷静地观察着林家的动向，发现他们搜查的重点，似乎偏向于城东和城南区域。
“看来，那废弃炼铁作坊的方向暂时安全。”他心中暗忖。林家或许以为凶手作案后会向城外逃窜，或者躲藏在更混乱的城南贫民区。
他改变方向，不再直线前往城东，而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城市北缘相对安静的贵族区域边缘掠过，再折向东。
约莫一炷香后，他悄无声息地落入城东那处废弃的炼铁作坊院内。
浓烈的硫磺味和金属锈蚀气息扑面而来，地面上散落着废铁渣和破碎的模具，几座高大的炉膛如同沉默的巨兽，黑洞洞地张着口。这里荒废已久，了无生机。
楚渊仔细感知四周，确认无人跟踪后，迅速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一个被半掩埋的、通往曾经输送矿料的斜坡通道。
通道内黑暗潮湿，脚下泥泞。他深入数十丈，拐过几个弯，选择了一处废弃的侧向矿洞。这里堆放着一些腐朽的木质支架和废料，空气流通尚可，更重要的是，此地深入地下，且周围遍布金属矿渣，应该能有效干扰那种罗盘法器的感应。
他取出那两块冰冷的“煞”字令牌，沉吟片刻。直接丢弃恐留后患，地煞殿手段诡异，未必不能找回。彻底毁掉或许是最佳选择。
他并指如剑，庚金之气凝聚，尝试切割令牌。
嗤！
火星四溅！令牌表面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转瞬即逝！
“好坚硬的材质！”楚渊微微吃惊。以他如今庚金剑指的锋锐，竟无法损其分毫？这地煞殿果然不简单。
他又尝试注入真元、神识，甚至一丝吞噬之力，令牌都毫无反应，如同死物。它们似乎只对地煞殿特定的法器或功法有感应。
暂时无法处理，楚渊只好将其重新收回储物戒深处，并调动真元层层包裹，希望能进一步隔绝感应。
处理完令牌，他稍松一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林家经此一事，搜查必定会更加疯狂，那两位“上宗”使者和地煞殿的人恐怕也会被惊动。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盘膝坐下，取出得自沼泽遗迹的那几瓶丹药。瓶身标签早已模糊，无法辨认。他拔开其中一个玉瓶的塞子，一股奇异的药香顿时溢出，只是闻上一口，就感觉神识清明了几分。
“滋养神魂的丹药？”楚渊判断着。他倒出一粒龙眼大小、色泽淡金的丹药，仔细观察，又以神识细细感知，确认无毒且药性温和后，才小心服下。
丹药入腹即化，一股清凉舒泰的能量并非涌入经脉，而是直冲眉心识海！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滋润，他的神识之力竟以清晰可感的速度增长、凝练！先前因连续战斗和突破带来的精神疲惫一扫而空，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
“好丹药！”楚渊心中惊喜。这种能直接提升神识的丹药极为珍贵，对修炼、战斗、感悟功法都有巨大裨益。
他将这瓶“蕴神丹”小心收好。又检查另外两瓶，一瓶是疗伤圣药，药效比他之前用的好上数倍；另一瓶则是能快速恢复真元的“回元丹”。
都是及时雨！
他服下一颗回元丹，丹药化作暖流，迅速补充着方才战斗和赶路的消耗。同时，他脑海中开始回顾与那两名林家老者短暂的交手过程，尤其是《影遁术》和《庚金剑指》在实战中的运用，结合新增长的神识之力，以往一些晦涩之处竟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间，他对这两门技法的理解又精深了一层。
时间在修炼中飞快流逝。外界城市的喧嚣似乎被厚重的地层隔绝，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
突然！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并非听到了什么，而是在方才神识高度凝聚、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
这波动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处废弃矿洞的深处！
之前他并未仔细探查此地深处。
楚渊立刻起身，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狸猫般向着矿洞深处潜去。越往深处，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淡，反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而且这药香，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矿洞尽头，是一面看似普通的岩壁。但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和熟悉的药香，正是从岩壁之后传来！
他仔细检查岩壁，很快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机括痕迹。若非他神识大增且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轻轻触动机括。
“咔哒”一声轻响，一块约莫人高的岩壁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和腐朽气息！
楚渊心中一凛，短剑悄然滑入手中，小心翼翼地步入门内。
门后是一间不大的石室，显然是人开凿而成。室内有石床、石桌，桌上散落着一些早已干涸的药材和一套蒙尘的炼药器具。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已经熄灭不知多久的地火口。
这里竟是一处隐秘的炼药室！
而那股熟悉的药香和血腥味，则来自于石室中央地面。
那里，绘制着一个早已黯淡下去的复杂阵法图案。图案中央，残留着一小撮未能完全燃烧殆尽的、亮晶晶的紫色沙粒！与他在沼泽骸骨指缝中发现、以及幽谷洞府玉盒底部残留的沙粒一模一样！
阵法周围，还散落着几块已经灵气尽失、碎裂的灵石，以及一些干涸发黑、疑似血迹的斑点。
楚渊蹲下身，拈起那些紫色沙粒，又看了看地面的阵法残痕和血迹，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几个线索：
幽谷洞府玉盒（原盛放物未知）、沼泽死者（地煞殿）、紫色沙粒、此地隐秘药室、阵法、血迹……
一个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
地煞殿的人，在寻找的“东西”，或许原本就存放在那幽谷洞府的玉盒中！很可能是某种需要特殊方式保存或使用的珍贵材料，比如这些紫色沙粒！
而那两名地煞殿成员（幽煞、影煞）奉命前来取“东西”，却不知因何缘故，可能触动了洞府禁制或是遭遇了其他危险，导致身受重伤，“东西”也可能在争斗中有所洒落或损耗。
他们逃出洞府后，一人可能很快毙命于沼泽，另一人则重伤逃至此地，试图借助这处隐秘的炼药室和某种阵法疗伤或是处理那“东西”，但最终失败，坐化于此。而尸体，或许被后来察觉此地异常的林家或是其他人处理掉了，只留下这未被发现的密室和残迹。
林家如此疯狂地搜寻自己，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报仇，很可能他们也从某些渠道（比如那死去的煞修）得知了“紫色沙粒”或相关“东西”的存在，怀疑落在了自己这个“楚家余孽”身上！甚至那“上宗”，或许也与此有关！
这一切，竟然都能串联起来！
楚渊的心脏怦怦直跳，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
他再次仔细搜查了整个密室，终于在石床底下的一道裂缝中，抠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的残破皮革。
皮革上，用某种耐火的颜料，绘制着一副残缺的地图，旁边还有几个模糊的古字：
“…烬…之地…祭…坛…”
地图所指的方位，似乎是黑风山脉的更深处，某个未曾被探索过的危险区域。
而就在这时，他敏锐的神识捕捉到地面那个黯淡的阵法中央，那些紫色沙粒的下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与众不同的能量印记。这印记给他一种十分奇异的感觉，与他胸口的吞噬之力，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他小心地拨开沙粒，指尖触碰那印记所在的地面。
就在触碰的瞬间——
嗡！
他胸口的吞噬之力突然自行剧烈运转！那地面残留的奇异印记仿佛被引动，化作一缕极淡的紫黑色气流，瞬间没入他的指尖！
一股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奇特生机的能量涌入体内，迅速被吞噬之力炼化吸收。
同时，一段残缺不全、混乱扭曲的画面强行涌入他的脑海：
——无尽的黑暗虚空…一座破碎的古老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颗跳动着的、紫黑色的心脏…心脏下方，铺满了厚厚的、亮晶晶的紫色沙粒…
——无数扭曲的黑影跪伏在祭坛之下，疯狂叩拜…
——一道撕裂天地的恐怖剑光落下，祭坛崩碎，心脏湮灭，沙粒四溅…
画面戛然而止。
楚渊猛地收回手指，额头渗出冷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那紫色沙粒……究竟是什么东西？那祭坛和心脏又是什么？地煞殿寻找它，目的何在？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地图上那个名为“烬之地”的危险区域。
看来，有必要去那里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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