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血腥气最终消散。
二次清洗终结了阎乐与胡亥，也带走了朝堂上数十个熟悉的面孔。麒麟殿因此变得空旷，官员们上朝时站立的队列，彼此间的空隙大得有些不习惯。
嬴政对此早有预料。
空出来的位置，他没有打算用那些旧人去填补。论资排辈，或是从现有派系里提拔亲信，都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接下来几天的朝会，他发布了一系列的人事任命，每一道旨意都让殿中的臣子感到意外。
廷尉府里有个老臣，为官多年，清廉是出了名的，不善交际也是出了名的，因此一直得不到升迁。嬴政把他提拔为御史大夫，命他监察百官。
有个年轻的郡守，在地方推行新政，得罪了当地的豪门大族，却把郡内治理得井井有条。一道诏令，这个人被调回咸阳，得到了一个关键的职位。
围猎那天，几个禁军校尉拼死护驾，他们的名字嬴政都记了下来。现在，这些人被擢升为郎中，负责宫城的守卫。
这些任命毫无章法可言，至少在百官看来是如此。
不问出身，不讲资历，更不看那个人属于谁的阵营。
嬴政的标准只有两个，才能以及忠诚。
殿中百官起初震惊，随后便转为信服。他们很快发现，被提拔的每一个人，要么是公认有才干，要么是品行无可指摘。他们无法反对，因为这些任命确实无可非议。
他们不知道嬴政做出判断的依据。那依据远比他们猜测的要简单，也更加直接。
其实嬴政只是动用了自己的能力，看到了那些臣子头顶的气运。凡是气运呈现纯粹金色的人，都得到了提拔。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新的官员进入了朝堂，整个官场的风气随之改变。
过去那种官员之间拉帮结派，互相攻讦的习惯消失了。没有人再敢把心思用在这些事情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朝会之上，议事效率变得极高，政令的推行也异常务实。
朝堂稳定下来后，嬴政做了第二件大事。
他正式下诏，册立长子扶苏为大秦太子。
诏书中还明确规定，扶苏不必再回上郡，而是留在咸阳，入主东宫。他还被赋予了监国之权，在丞相李斯的辅佐下，开始学习处理帝国的日常政务。
这个决定，让整个帝国的根基彻底稳固。
胡亥的谋逆是一桩巨大的丑闻，动摇了很多人心。现在，一个众望所归的继承人被确立下来，正是帝国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扶苏自己也在这场血与火的考验中完成了蜕变。
他身上最后一点点属于学者的天真被磨掉了，换来的是属于储君的沉稳。看来不经历风雨确实得不到成长，只有经历事情后，一个人会瞬间完成蜕变。父皇之前对他讲过的王道与霸道之别，他现在彻底领悟了。
处理政务时，他会认真听取李斯的意见，以帝国的法度作为行事的根本。同时，他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仁善，懂得体恤民情，会在严酷的律法框架内，尽可能保留一些余地。
他的成长嬴政看在眼里，也感到很满意，对扶苏也不多加干涉。
丞相李斯在彻底抛弃了所有杂念后，也终于展现出他作为帝国宰相的全部才能。
他不再有任何私心，只是尽心尽力地辅佐太子，处理政务，推行皇帝的新政。在他的打理下，庞大的帝国机器开始高效而精确地运转起来。
君臣目标一致，储君聪慧贤明。
嬴政用他的能力观察咸阳上空，代表着国运的云海，从未像现在这样稳固和强盛。
赤金色的光芒异常璀璨，几乎要把整片天空都映成金色。
朝堂内部的隐患，已经基本被清除了。
他的身体在人道龙气的持续滋养下，也恢复到了最佳状态，甚至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好。
精力充沛，思维清晰。
是时候为这个帝国，规划下一步的道路了。
这天，处理完堆积的奏章后。
嬴政把太子扶苏和丞相李斯单独留在了书房。
“朝堂稳了，天下还没平定。”
“朕的脚下，还有暗流。”
他的视线转向李斯。
“李斯，你之前呈上的万言书，朕看过了。里面关于如何处置六国余孽，巩固大一统的方略，很合朕的心意。”
“传朕的旨意，命你即刻起，就以这份万言书为大纲，制定一份详细的计划，彻底平定六国余孽。朕要让那些旧时代的鬼魂，彻底烟消云散，再没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臣，遵旨！”李斯俯身领命，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很清楚这是皇帝给予他将功补过的机会，更是让他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
嬴政的目光，又越过书房的窗户，投向了北方。
“北方的边防是帝国的头等大事，不能出任何差错。”
“再传一道旨意，命上将军蒙恬，继续固守北疆，加紧操练兵马，时刻准备作战！如果匈奴人敢有任何异动，他不必上奏，可以自行决断出击！”
“朕看到未来，蒙恬可是‘却匈奴七百余里’，打到匈奴不敢南下牧马的存在。这个时期他应该也能做到吧。”嬴政自言自语道。
这是一种极大的信任，也是一种极大的授权。前线的将领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权力。
扶苏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父皇的安排。
对内对外和并行。一个启用文臣，另一个重用武将。
两道命令听起来简单，却精准地抓住了帝国当前最重要的两条脉络，并且把它们梳理得清清楚楚。
扶苏对于他父皇的才能和魄力，又多了一层更深的认识。
嬴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片广阔的疆域。
“大秦的脚步，不会停在这里。”
他低声说着，表面看像是在对扶苏和李斯说，但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稳住朝堂只是第一步。
天下并不太平。
在那些被征服的土地上，六国的旧梦还没有完全死去。想要复辟的火种，还在黑暗里偷偷燃烧。
他明白，自己迫切需要一场更大的胜利，需要一次更彻底的征服，才能把那些六国旧贵族的脊梁骨彻底打断，才能把所有不一样的声音，都扔进大秦这个熔炉里，重新锻造成一个整体。
他需要用钢铁和鲜血，来为大秦铸造一个真正能够传承万世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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