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听雪苑铩羽而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镇国公府的下人圈里传开。
连带昨日楚月在及笄礼上出的丑,也被翻出来反复咀嚼。
风向,在悄无声息地转变。
原本对听雪苑阳奉阴违、甚至克扣用度的各处管事,今日送来的份例竟格外齐全,甚至还有些许超出。
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楚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并无波澜。
这便是权势与威慑的力量,比虚无的“善良”与“宽和”有用得多。
她用过早膳,正打算继续研读《万毒秘典》,外面便传来通报,说是夫人请大小姐去松鹤堂一趟。
松鹤堂是老夫人,也就是楚曦祖母的住处。
老夫人常年礼佛,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心思深沉,最重规矩和家族颜面。
前世,她对楚曦这个“不争气”的嫡孙女多有失望,反而对更会讨巧卖乖的楚月多有怜惜。
柳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动老夫人,无非是想借“孝道”和“规矩”来压她。
楚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换了身素雅些的衣裙,带着碧桃去了松鹤堂。
一进堂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檀香。
老夫人穿着一身深褐色万寿纹常服,手持佛珠,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柳氏则坐在下首,拿着帕子,眼角微红,似是刚哭过。
“孙女给祖母请安。”楚曦规规矩矩地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常年念佛的沉缓:“起来吧,坐。”
楚曦依言在下首另一侧坐下,垂眸静待。
柳氏见状,立刻用帕子摁了摁眼角,带着哭腔道:“母亲,您可要为我们月儿做主啊!那孩子自昨日回来,便高烧不退,噩梦连连,口中一直胡话,说什么‘姐姐饶命’……太医说是惊惧过度,伤了心神!曦儿她……她昨日在及笄礼上,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那般逼迫自己的亲妹妹,这……这让月儿往后如何做人?我们镇国公府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糕点下毒之事,只揪着楚曦“逼迫”妹妹,导致妹妹“受惊”这一点大做文章。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顿了顿,看向楚曦,目光带着审视:“曦儿,可有此事?”
楚曦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平静,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回祖母,昨日之事,诸多宾客皆可作证。孙女并非逼迫妹妹,只是见妹妹送来的糕点香气有异,联想到生母留下的医书中记载的某些相克之物,担心妹妹年幼不知,误用了不好的东西,这才出言提醒了几句。谁知妹妹反应那般激烈,竟当场失态……孙女也不知,妹妹为何会因此受惊至此。”
她语气温和,条理清晰,既点明了是楚月先送有问题的糕点,又暗示楚月反应过度是心虚,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完全是出于关心妹妹的好意。
柳氏气得胸口起伏:“你那是提醒吗?你分明就是……”
“柳氏。”老夫人淡淡打断她,目光依旧落在楚曦身上,“你懂得医术?”
楚曦微微颔首:“不敢说懂,只是母亲去得早,留下些杂书,孙女闲来无事翻看,略识得几味药材罢了。也是巧合,昨日那糕点中的异香,恰与书中记载的‘冰蚕絮’遇桂花的反应相似,孙女担忧妹妹身子,这才贸然开口。若早知道会引得妹妹如此,孙女……孙女当时便不该多嘴。”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一副受了委屈却隐忍不发的模样。
老夫人看着她,沉默片刻。
她久居后宅,什么阴私手段没见过?
楚月那点小心思,她未必看不透。
只是往日里楚曦懦弱,她懒得插手。
如今这嫡孙女似乎开了窍,懂得反击了,倒让她有些意外,也……不那么令人失望。
一个太过软弱的嫡女,终究是撑不起门楣的。
“既是误会,说开了便好。”老夫人缓缓开口,定了调子,“月儿年纪小,身子弱,经不得吓,你既是姐姐,日后说话行事,也当多顾念些姐妹情分。”
这话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轻轻放过了楚曦,只将事情定性为“误会”。
柳氏不甘心:“母亲!”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够了!姐妹之间些许口角,闹到人尽皆知,像什么样子!月儿既然病了,就好好在房里养着,无事不要出来走动。你也多费心管教,别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这话已是相当不客气,柳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再辩驳。
老夫人又看向楚曦,语气缓和了些:“你如今既对医理有些兴趣,也是好事。库房里还有些你生母留下的旧物,其中或许也有些医书杂记,回头我让人清点了给你送去。”
楚曦心中一动,起身恭敬道:“谢祖母。”
她知道,这是老夫人对她今日表现的一种认可,也是一种试探。
“嗯,去吧。抄抄佛经,静静心。”老夫人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继续捻动佛珠。
楚曦行礼告退,自始至终,从容不迫。
走出松鹤堂,碧桃才长长舒了口气,小声道:“小姐,刚才可吓死奴婢了,幸好老夫人明理。”
楚曦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明理?
不过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罢了。
老夫人维护的不是她楚曦,而是镇国公府嫡女应有的体面和手段。
若今日她还是前世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恐怕此刻早已被扣上“不悌姐妹”的罪名,罚跪佛堂了。
回到听雪苑不久,老夫人果然派人送来了两个大箱子,里面除了些寻常摆设,果然有几本纸张更古旧、内容更偏门的医毒典籍,甚至还有一小盒已经干枯、却仍能辨认的稀有草药标本。
楚曦如获至宝。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几本书和草药,更是一个信号。
她在这吃人的后宅里,终于凭借自己的“狠”与“智”,初步撬开了一道缝隙。
接下来,她要让这道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将这腐朽的牢笼,彻底撕裂!
她拿起一本泛着霉味的毒经,指尖拂过书页上描绘的某种见血封喉的毒藤图案,眼神冰冷而坚定。
柳氏,楚月,我们的账,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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