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一番机锋驳斥,如同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大觉禅师脸上,将他那套“出身定善恶”的理论批驳得体无完肤。大觉禅师面红耳赤,气血翻涌,只觉得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是在这天下英雄面前,被一个看似文弱的郎中问得哑口无言,这让他如何下得来台?
佛亦有金刚怒目!既然道理讲不通,那便凭实力说话!他就不信,这李莲花巧舌如簧,难道还能破了他九龙门威震江湖的镇派大阵不成?
“阿弥陀佛!”大觉禅师猛地一声暴喝,声震四野,强行压下心中的羞愤,眼中厉色一闪,“李施主巧言善辩,老衲自愧不如!然则,魔教余孽,事关江湖安危,岂能因你三言两语便轻轻放过?既然言语无法让你等醒悟,那便休怪老衲以降魔手段,维护正道清誉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那八名一直沉默不语的黄袍僧人身形骤动!
只听“嗖嗖”几声,八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开,瞬间占据了演武场中央的八个方位,将李莲花与无心所在的席位隐隐包围在内。八人气息相连,内力鼓荡,僧袍无风自动,一股沉重如山、刚猛无俦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如同八尊金刚罗汉降临凡尘,镇压邪魔!
“结阵!本相罗汉阵!”大觉禅师一声令下,自己也一步踏出,站在了阵眼之位,与那八名僧人气息彻底融为一体!
轰——!
九股强大的气息汇聚成一股,如同怒海狂涛,又如同须弥山压顶,朝着李莲花和无心汹涌而去!阵法形成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金色光罩将九人笼罩,梵文隐现,佛光流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是本相罗汉阵!”
“九龙门压箱底的绝学!据说此阵一成,可敌千军万马!”
“大觉禅师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那李莲花虽言辞犀利,可这罗汉阵……他能挡得住吗?”
场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本相罗汉阵威名赫赫,乃是北离江湖最顶尖的合击阵法之一,九人同心,内力叠加,攻防一体,威力无穷!大觉禅师此举,显然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镇压,挽回颜面!
雪月城众人脸色剧变,司空长风长身而起,便要开口阻止。雷轰也是眉头紧锁,准备出面调停。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
处于风暴中心的李莲花,却再次缓缓站起了身。
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温和的笑意,仿佛眼前那煞气腾腾、佛光冲霄的罗汉大阵,不过是孩童堆砌的沙堡。
他轻轻拍了拍无心的肩膀,示意他安心坐着,然后整理了一下并无线头的青衫衣摆,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竟是不紧不慢地,一步踏出了席位,主动朝着那杀气凛冽的罗汉阵走去!
“先生!”无心忍不住低呼。
李莲花回头对他微微一笑,脚步却未停。
他就这样,在万千道或震惊、或不解、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如同饭后散步般,悠然自得地,一步,踏入了那由九位佛门高手、其中更有一位逍遥天境宗师主持的——本相罗汉阵!
“狂妄!”
“找死!”
阵中僧人见李莲花如此托大,竟敢孤身入阵,心中皆是一怒,阵法瞬间催动到极致!
“金刚伏魔!”大觉禅师位于阵眼,一声怒吼,双掌齐出!与此同时,另外八名僧人也各施绝学,或拳、或掌、或指,九股刚猛霸道的佛门内力,如同九条咆哮的金龙,从四面八方,携着摧山断岳之势,轰向阵中那唯一的青衫身影!
这合力一击,威力足以将精钢碾成齑粉!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攻击,李莲花却仿佛视而不见。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姿态。
就在那九股内力即将及体的瞬间,他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
不是快,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虚”。
他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一道幻影,融入了那狂暴的能量洪流之中。
他的步伐依旧从容,如同闲庭信步。左脚微抬,恰好避过一道凌厉的指风;右肩轻侧,间不容发地让开一记刚猛的伏魔拳;衣袂飘拂间,身形如同柳絮般随着掌风轻轻一晃,便已从两道攻击的缝隙中穿过……
他就这样在密不透风、杀机四伏的罗汉阵中,悠然行走。
那九名僧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势在必得的攻击便纷纷落空!李莲花的身影如同鬼魅,总是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避开所有的攻击。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如此的举重若轻,仿佛早已预知了阵法所有的变化与攻击路线!
他并非以力破阵,也非寻找阵眼强攻。
他只是在“走”。
走着走着,那原本浑然一体、气势磅礴的罗汉阵,竟开始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凝滞。僧人们发现自己凝聚的内力往往打在了空处,或者被同伴的攻击所干扰,阵法运转不再圆融无暇。
李莲花如同一个最高明的舞者,在这由杀意和佛光构成的舞台上,跳着一支独属于他的、优雅而诡异的舞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所有观战者都看得目瞪口呆,呼吸停滞。
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这种方式应对威名赫赫的本相罗汉阵!这已不是武功的较量,这是境界的绝对碾压!是彻头彻尾的……戏耍!
大觉禅师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憋屈!他感觉自己空有一身磅礴内力,却如同巨锤砸棉花,无处着力!对方那看似缓慢的步伐,却总能精准地踏在阵法运转最难受、最别扭的节点上,如同卡住齿轮的沙子,让整个大阵的运行变得越来越滞涩!
不过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在李莲花那看似随意实则玄妙的步法牵引下,本相罗汉阵已是破绽百出,气息紊乱,再也维持不住那金刚不坏、伏魔诛邪的威严气象。
李莲花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阵法的中心,也就是大觉禅师面前三尺之处。
他负手而立,青衫依旧洁净如新,气息平稳,仿佛刚才不是在闯龙潭虎穴,只是散了一圈步。
他看着脸色铁青、气息不稳的大觉禅师,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禅师,着相了。”
话音落下,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身前虚空,那因为阵法紊乱而变得脆弱不堪的无形气墙,轻轻一点。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笼罩着九位僧人的金色光罩应声而碎!本相罗汉阵,破!
九名僧人如遭重击,同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阵法瞬间瓦解!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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