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炉化作的巨大火球,如同陨落的夕阳,带着令人心悸的轰鸣与炽热,最终彻底沉入了那道因火脉不稳而裂开的、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谷底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巨坑、一群面如死灰的丹霞宗弟子,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焦糊与药石气味。
“完了……全完了……”为首的丹霞宗弟子瘫坐在地,双目无神,“紫蕴炉毁了,百劫涅盘丹没了……我们怎么跟宗门交代……”
他的同伴们也是一片绝望,有人甚至开始低声啜泣。
山谷上方,巨岩之后。
“啧,看来是没什么油水可捞了。”阿抠遗憾地合上小本本,“资产归零,负债未知。风险远大于收益,建议撤离。”
顾清弦看着下方失魂落魄的丹霞宗弟子,眉头微蹙。虽说事不关己,但同为修道之人,见到如此重宝毁于一旦,总不免有些惋惜。他刚想开口提议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被迁怒——
“没完全灭。”阿萌忽然又开口了,他依旧专注地盯着那道吞噬了丹炉的地缝,“下面,热乎乎的,亮亮的,还在动……好像,还有个……大块头?在靠近那个‘小太阳’。”
“大块头?”沈跳跳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扒着岩石边缘,努力想看清幽暗的地缝下面有什么,“是住在下面的妖怪吗?它也想烤火?”
司徒锤作为炼器师,对紫蕴炉这等灵宝终究存有执念,哪怕只是残骸:“灵宝级丹炉,材质非凡,即便核心已毁,炉体碎片也价值连城。若是被地火岩浆吞噬融化,就太可惜了……”
影无踪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沈跳跳和顾清弦:“老大,顾大哥,要不……我下去瞅瞅?万一能捡点边角料呢?我身手好,溜得快!”
阿莽一听有“大块头”,立刻来了精神,拳头互碰,发出沉闷的响声:“下去!看看!”
小灯泡也兴奋地“啾啾”叫,试图往地缝边缘蹦跶,被顾清弦一把捞了回来。
顾清弦看着这群跃跃欲试的队友,以及下方那群暂时无暇他顾的丹霞宗弟子,心中权衡。阿萌的感知通常不会错,下面确实有东西。是机遇也是风险。但以这支队伍的惹事能力,留在上面恐怕很快会被丹霞宗的人发现,到时候更麻烦。
“下去可以,但务必谨慎。”顾清弦最终做出决定,“阿萌指路,影无踪先行探察,其他人紧随其后,一旦有变,立刻撤回。”
“好耶!”沈跳跳欢呼一声,立刻开始寻找下去的路。
影无踪身形一晃,如同壁虎般贴着陡峭的岩壁,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地缝。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从下面隐隐传来:“安全!下面有个挺大的平台,温度有点高,但能忍受!那炉子卡在平台边缘的岩浆河里了!还有个……哇!好大的蜥蜴!”
众人闻言,不再犹豫。顾清弦带着沈跳跳和小灯泡,阿莽扛着司徒锤(因为司徒锤伤势未愈,自己下去困难),阿抠紧紧抱着他的麻袋,阿萌则轻盈地飘落,一行人各显神通,陆续下到了地缝深处的一个宽阔岩石平台上。
平台一侧,是缓缓流淌的、散发着高温和红光的岩浆河。那尊炸裂的紫蕴炉,此刻大半截炉身都浸在岩浆中,只剩下小部分歪斜地露在外面,炉体上的紫金光泽已然黯淡,布满了裂纹,但确实没有完全融化,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和残余的灵力波动,像一块巨大的、燃烧的废铁。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趴在紫蕴炉旁边,一头体型庞大、几乎有小山丘大小的生物。它外形似蜥蜴,全身覆盖着暗红色的厚重鳞甲,鳞甲缝隙间有熔岩般的纹路流动,一双巨大的琥珀色竖瞳,正带着几分好奇、几分警惕,盯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它周身散发着强大的火系妖兽气息,竟有接近金丹期的威压!
“地火熔岩蜥!还是快要进阶的!”司徒锤低呼一声,脸色凝重。这种妖兽通常栖息于地底火脉深处,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能操控地火,极难对付。
那熔岩蜥似乎对卡在岩浆里的“新物件”(紫蕴炉)很感兴趣,用巨大的爪子扒拉了一下炉身,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又凑近闻了闻炉子里散发出的、混合着焦糊与奇异药香的气味,打了个响鼻,喷出两股带着火星的黑烟。
影无踪躲在阴影里,大气不敢出。
阿莽则已经摆开了架势,紧紧盯着那头熔岩蜥,战意盎然。
阿抠飞快计算:“目标:熔岩蜥。威胁等级:高。潜在价值:鳞甲、妖丹、可能守护的宝物。战斗成本:极高,可能导致人员伤亡及平台结构损坏。建议:非必要不冲突。”
阿呆看着熔岩蜥:“它在疑惑。这个突然出现的‘热源’是否可食用,或者具有其他价值。”
就在气氛紧张,一触即发之际,沈跳跳看着那头庞大的熔岩蜥,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它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有点……懵懂?她想起之前阿莽学习打铁的样子,又看看这头大家伙扒拉丹炉的笨拙动作,忽然觉得它们有点像。
“大个子,”沈跳跳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在顾清弦紧张的注视下,对着熔岩蜥挥了挥手,“你是不是也想学怎么用这个炉子?但是它好像坏了,不能烤红薯了。”
那熔岩蜥似乎听懂了“烤红薯”(或许是对“烤”这个词有反应?),巨大的脑袋歪了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回应。它又用爪子轻轻碰了碰滚烫的炉壁,然后缩回来,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似乎在确认有没有烫伤。
这反应,莫名地带了点憨态。
阿萌飘到沈跳跳身边,看着熔岩蜥,慢悠悠地说:“它……不坏。只是,有点孤单。这里,很久没有‘亮亮’的、‘热乎乎’的大家伙掉下来了。”
顾清弦愣住了。他感知到这头熔岩蜥虽然气息强大,但确实没有立刻攻击的意图,反而更像是在……观察和好奇?
司徒锤也发现了异常:“奇怪,地火熔岩蜥性情通常暴戾,但这头……似乎灵智颇高,而且……对我们没有立刻表现出敌意?”
阿抠的小本本再次记录:“新发现:疑似具备较高灵智且性情相对温和(待观察)的地火熔岩蜥。潜在价值更新:可能发展为‘地脉守护合作伙伴’,负责看管、维修(?)或回收坠落地缝的火系资产?长期合作收益待评估。”
影无踪从阴影里探出头,小声道:“它……它好像真的只是想玩那个炉子?”
就在这时,那熔岩蜥似乎对沈跳跳这群小不点失去了警惕,或者说,它的注意力又被紫蕴炉残余的能量吸引了。它张开大嘴,不是撕咬,而是吐出了一小团精纯的、橘红色的地心火,包裹住炉身,似乎想用自己的火焰去“修复”或者“温养”这个坏掉的“玩具”。
地心火与紫蕴炉残存的灵力和药力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非但没有加速其毁灭,反而让其光芒略微稳定了一丝,炉身上一道细微的裂纹,似乎……在高温下有缓缓弥合的趋势?
“它在……用自身本源火灵温养炉体?”司徒锤震惊了,“这头熔岩蜥,竟有如此灵性和能力?!”
沈跳跳看着熔岩蜥“努力”的样子,眼睛弯成了月牙:“你看,它果然是想学修炉子!大个子,你好厉害呀!”
熔岩蜥听到夸奖(?),喉咙里的咕噜声似乎愉悦了一些,继续专注地吐着地心火,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大孩子。
顾清弦看着这超乎想象的、近乎和谐的一幕,心中感慨万千。他原本预想的地缝探险,应该是与凶残妖兽的搏杀,或是与丹霞宗残党的冲突。却万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般——一头强大的金丹期妖兽,在试图修理他们“说”炸的丹炉,而他的队友们,已经在考虑和它建立“长期合作伙伴关系”了。
这逃亡之路,果然永远充满“惊喜”。
而归一尊者手下那带着哭腔的汇报,恐怕又要更新了:“尊者……他们……他们和地缝里那头守护妖兽……好像……交上朋友了?还在合伙研究怎么修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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