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城,城主府。
相较于百川港的喧嚣与混乱,位于青澜星主大陆中央的城主府,则显得恢弘而肃穆。高耸的围墙由蕴含灵气的青岗岩砌成,其上符文隐现,散发着强大的防御波动。朱漆大门前,两尊栩栩如生的石狻猊雕像目光炯炯,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择人而噬。门楣之上,“青澜城主府”五个鎏金大字龙飞凤舞,隐隐透出元婴修士的威压。
拿着余管事给予的信物,钱多多一行人并未受到过多阻拦,便被引路的侍卫带往府内偏厅等候。沿途廊腰缦回,亭台水榭,灵气氤氲成雾,可见城主林啸天的底蕴与权势。
偏厅内,已有数人等候。一位身着丹霞宗核心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正与一位仙风道骨、背负药箱的老者低声交谈,言语间对城主公子的病症颇多揣测,带着一股专业领域的优越感。另外还有几位气息不俗的修士,或闭目养神,或打量着他这位带着个孩童的陌生来客。
钱多多心中暗自嘀咕:“看来想靠治病换名额的人还真不少。”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师尊。凌昊依旧穿着那身显大的灰袍,小小的身子陷在宽大的太师椅里,小短腿甚至够不到地面,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腰间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实则是混沌之气凝聚的伪装),对厅内其他竞争者似乎毫无兴趣,那副懵懂孩童的模样,引得那丹霞宗弟子和几位修士投来或好奇或轻视的目光。
不多时,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众人,在凌昊身上略微停顿,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恭敬,拱手道:“有劳诸位高人久候,城主大人已在正厅相候,请随我来。”
众人起身,跟随管家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座更加宏伟宽阔的正厅。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紫色蟒袍、面容威严、气息沉凝如岳的中年男子,正是青澜城主林啸天,其修为赫然达到了元婴中期!他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忧虑,显然是为幼子的病情所困。
林啸天目光如电,扫过进来的众人,在看到孩童模样的凌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多言,只是沉声道:“诸位能来,林某感激不尽。犬子之症,缠绵数年,痛苦不堪,若能救治,林某必有重谢,先前承诺的玄星秘境名额,也绝不食言。”
那丹霞宗弟子率先上前一步,傲然道:“林城主放心,我丹霞宗以丹医之道冠绝东域,区区阴阳失衡之症,家师虽未能亲至,但在下已得真传,自有妙法。”他身旁的老者也抚须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其他几位修士也纷纷开口,或展示奇珍异宝,或阐述独门秘法,一时间厅内灵光闪耀,议论纷纷。
唯有凌昊,依旧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偶尔抬起清澈的大眼睛,看向内堂的方向,似乎能穿透重重阻隔,看到那患病的孩子。
林啸天听着众人的方案,脸色并未有多少好转,这些说法他这些年听得太多了。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那个格格不入的孩童身上,带着一丝最后的期望与审视,开口道:“这位……小友,不知对犬子之症,有何见解?”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昊身上。那丹霞宗弟子更是嗤笑一声,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
在众人的注视下,孩童凌昊终于停下了把玩玉佩的动作,抬起小脸,用那清脆的童声,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让他出来。”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让病人出来?这小子懂不懂规矩?医者望闻问切,哪有让重症病人移动的道理?
林啸天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几分:“小友,犬子身体虚弱,不便移动。你若无良策,林某也不怪罪,请自便吧。”
凌昊却摇了摇头,小巧的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笃定:“他并非虚弱,是力量被锁。不出来,如何‘解锁’?”
“解锁?”林啸天一愣,这个词他从未在医道上听过。
那丹霞宗弟子忍不住讥讽道:“黄口小儿,胡言乱语!阴阳失衡乃气机紊乱,何来‘锁’之一说?我看你就是来招摇撞骗的!”
凌昊看都没看他,目光依旧平静地看向林啸天:“一炷香。若无效,我等自行离开。”
他的平静与自信,反而让林啸天心中一动。想到听风阁余管事的特意引荐,以及这孩童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质,他沉吟片刻,最终挥了挥手:“带凡儿出来。”
片刻后,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走了出来。这男孩面色苍白,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赤红,身体时而冰冷颤抖,时而滚烫发汗,眼神黯淡,气息微弱而混乱,正是林啸天的幼子林小凡。他出现的那一刻,厅内的温度都似乎受到了影响,忽冷忽热。
看到爱子如此痛苦的模样,林啸天眼中满是心疼。
凌昊从太师椅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林小凡面前。他的身高只到林小凡的胸口,仰着头打量着对方。
那丹霞宗弟子和其他修士都冷眼旁观,准备看这孩童如何出丑。
凌昊伸出右手,那白嫩小巧的食指,缓缓点向林小凡的眉心。
没有灵光闪耀,没有药香弥漫,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波动。就像是一个顽童随意的动作。
“装神弄鬼!”丹霞宗弟子不屑冷哼。
然而,就在凌昊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小凡眉心的刹那——
异变陡生!
林小凡体内那原本混乱交织、互相冲撞的极寒与极热两股气息,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无上力量的牵引,骤然停止了冲撞!紧接着,这两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如同百川归海,温顺地、有序地分别流向他的四肢百骸,阴气归肾,阳气归心!
林小凡苍白的脸上迅速恢复了红润,不正常的赤红嘴唇也变回了健康的粉色。身体的颤抖和冷汗瞬间停止,紊乱的气息变得平稳而有力。他原本黯淡的眼神,也重新焕发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明亮光彩!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快如电光石火!
从凌昊伸出手指,到林小凡病症尽去,不过一息之间!
“爹……我……我不难受了?好暖和,也好清凉……好舒服!”林小凡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平衡与舒适,惊喜地叫出声来,甚至挣脱了侍女的搀扶,在原地蹦跳了两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正厅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包括城主林啸天,那位丹霞宗弟子,以及其余几位修士,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活蹦乱跳的林小凡,以及那个缓缓收回手指、一脸云淡风轻的孩童!
这……这就好了?
困扰城主府数年,让丹霞宗长老都束手无策的奇症,就被这孩童……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就彻底根治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这根本不是医术,这是神迹!
那丹霞宗弟子脸上的倨傲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震惊与骇然,他指着凌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啸天率先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到林小凡身边,神识仔细探查,确认爱子体内阴阳二气不仅平衡,甚至比寻常修士更加精纯浑厚后,他猛地转身,看向凌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深深的敬畏!
他对着凌昊,这位外表仅是孩童的神秘存在,郑重地、近乎九十度地躬身一礼,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前辈……不,先生!大恩大德,林啸天没齿难忘!先前多有怠慢,还请先生恕罪!”
他直接改口称“先生”,态度恭敬到了极点。能拥有如此鬼神莫测手段的存在,岂是等闲?年龄与外表,在此刻已毫无意义。
凌昊坦然受了这一礼,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那清脆的童声道:“名额。”
林啸天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烙印着星辰印记、散发着空间波动的玉牌,双手奉上:“这是进入玄星秘境的凭证,请先生收下!府中已备下宴席,还请先生赏光,让林某略尽地主之谊,重重酬谢先生!”
“宴席就不必了。”凌昊接过玉牌,看都没看就随手丢给了身后的钱多多,仿佛那无数人争破头的秘境名额只是一块寻常石头,“我累了,需要静修。”
说完,他转身,迈着小短腿,就向厅外走去。钱多多连忙跟上,胖脸上满是扬眉吐气的红光。
“先生请留步!”林啸天连忙追上几步,恭敬地递上一枚雕刻着城主府印记的传讯玉符,“此乃林某信物,先生在青澜星期间,若有任何差遣,凭此符可调动城主府部分资源,巡天司亦会行些方便。”
凌昊脚步未停,只是随手接过,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尽头。
留下满厅神色复杂、恍如梦中的众人。
丹霞宗弟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颓然低头,他知道,自己今日是见识到真正的高人了。其他几位修士也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
林啸天看着凌昊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心中已是波涛汹涌。他确信,这位神秘的孩童“先生”,其来历绝对惊天动地。与之交好,或许是他林啸天,乃至整个青澜城最大的机缘!
而此刻,已经坐上返回客栈马车的凌昊,正闭目感受着体内混沌金丹的细微变化。调和阴阳,看似简单,实则涉及本源规则的运用,对他进一步理解混沌之道,亦有裨益。
“师尊,您真是太厉害了!”钱多多捧着那枚秘境玉符,爱不释手,激动不已,“这下名额到手,看谁还敢小瞧咱们!”
凌昊没有睁眼,只是淡淡道:“一枚门票而已。秘境之中,才是开始。”
他的神识,已经悄然落在了怀中那半颗帝心之上。在刚才动用混沌之力调和阴阳时,他隐约感觉到,帝心似乎与这青澜星,或者说与这片星域的深处,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玄星秘境……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是否会与他前世的因果,产生交集?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轱辘作响,载着心思各异的两人,驶向听风阁。青澜星的水,已然被凌昊这看似随意的一指,搅动得越发浑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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