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阁后院,一间守卫森严的静室内。
钱万贯遣散了所有仆从,亲自在室外护法,脸上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与深深的敬畏。室内,只有苏瑶和凌昊(苏昊)两人。
那残破的青铜匣子被放置在房间中央的玉台上。凌昊(苏昊)盘膝坐在玉台前,小小的身躯与那古老沉重的匣子形成鲜明对比。他闭上双眼,白嫩的小手轻轻按在冰凉的青铜锈迹上,一丝精纯的混沌之力,混合着他从戮仙剑残片中领悟的杀戮道韵,如同最灵巧的探针,缓缓渗入匣子表面的禁制符文之中。
苏瑶守在一旁,屏息凝神,不敢打扰。她知道,凌昊虽看似孩童,但此刻正在进行的,是关乎前世今生、涉及至高大道的神秘探索。
凌昊的神识跟随着混沌之力,沉浸在那繁复无比的禁制脉络中。这禁制并非简单的能量屏障,更像是一种蕴含着特定“道”与“理”的锁,其核心意境,与戮仙剑的杀伐、兵主的战意一脉相承,充满了宁折不弯、破灭万法的决绝。
“原来如此……”凌昊心中明悟渐生,“此匣非力可破,需以‘兵戈杀伐之心’引动,以同源之道共鸣。”
他不再试图强行冲击,而是将自身那历经万战、磨砺出的无敌战意,以及对诛仙剑阵杀戮本质的理解,化作一缕无形的意念,缓缓注入禁制核心。
“嗡——!”
青铜匣子猛地一震!表面的锈迹簌簌落下少许,那些斑驳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逐一亮起,散发出暗红色的微光,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眸。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不屈与惨烈气息的兵戈煞气,从匣子缝隙中弥漫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静室!苏瑶只觉得呼吸一窒,仿佛置身于上古战场,耳边似有金铁交鸣、万马奔腾的幻听。
“咔嚓……”
一声轻响,青铜匣盖缓缓向上弹开了一条缝隙。
凌昊(苏昊)睁开眼,目光沉静,伸出小手,轻轻将匣盖完全揭开。
匣内没有想象中的神兵利器,也没有功法玉简,只有一团拳头大小、不断扭曲变幻的暗红色光晕。光晕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兵器虚影生灭,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仿佛凝聚了世间一切兵器的本源意念,散发出纯粹的“兵戈”道韵!
“这是……一道残缺的‘兵魂’?或者说,是某位上古兵道大能留下的传承烙印?”凌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东西的价值,远超他的预期。它并非实体,而是一种法则与意志的凝聚体,对于修炼兵戈类功法、领悟杀伐法则有着无与伦比的助益,更是修复、滋养戮仙剑的绝佳补品!
就在他准备仔细探查这团“兵魂”时,异变再生!
那团暗红色光晕仿佛感应到了凌昊体内同源的戮仙剑意与混沌气息,突然躁动起来,“咻”的一声,化作一道流光,不等凌昊反应,直接没入了他的眉心识海!
“凌昊!”苏瑶惊呼出声,就要上前。
“无妨。”凌昊(苏昊)抬手制止,小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那团兵魂进入他的识海后,并未造成破坏,而是如同倦鸟归林,径直融入了那悬浮的《混沌衍天经》符文附近,与那缕戮仙剑意相互缠绕、滋养,使得他的戮仙剑意瞬间凝实了不少,连带着对杀戮法则的感悟也清晰了一分。
与此同时,一股残缺不全、充满血与火画面的信息流,从那兵魂中散出,涌入凌昊的意识。
他“看”到了……无尽的星空中,一座巍峨如山、由无数神兵利器构筑而成的古老祭坛轰然崩塌!一柄贯穿天地的血色巨剑(戮仙剑的完整形态?)发出悲鸣,崩碎成无数碎片,散落诸天万界……一个模糊的、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兵主?)在祭坛崩塌的中心发出不甘的怒吼,其声震荡星河……而在那崩塌的祭坛深处,隐约有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散发出与“蚀神锁”同源,但恐怖了亿万倍的寂灭气息——归墟之影!
最后,是一幅稍显清晰的星图坐标,标注着一个名为“陨星山脉”的地方,在那里,似乎有强烈的兵戈煞气与戮仙剑的碎片反应!
信息流戛然而止。
凌昊(苏昊)深吸一口气,消化着这惊心动魄的残缺信息。兵主祭坛的崩塌,戮仙剑的破碎,果然与“归墟”有关!而陨星山脉,百晓阁情报中提及疑似凶兵出世的地方,竟然真的与戮仙剑碎片有关!
这青铜匣子,恐怕是某位兵主一脉的幸存者,或者说就是兵主本人,在最后时刻留下的后手,记录着当年的惨烈真相,并指引着后人寻找修复戮仙剑的契机!
“如何?”苏瑶见凌昊神色变幻,关切地问道。
“得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和线索。”凌昊(苏昊)将关于陨星山脉和戮仙剑碎片的事情告诉了苏瑶,但隐去了兵主祭坛崩塌和归墟之影的核心秘密,不是不信任,而是这信息层次太高,知道过早对苏瑶并无好处。
苏瑶听闻与戮仙剑碎片有关,精神一振:“那我们接下来就去陨星山脉?”
凌昊(苏昊)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忽然,他耳朵微微一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厉色。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离开千流城了。”
静室之外,夜色已深。
钱万贯正紧张地守在门口,忽然,他感觉到整个多宝阁的防护大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一道道漆黑的阵旗不知何时插在了多宝阁四周的虚空中,构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牢笼,将整个多宝阁完全封锁!
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怨念与死气弥漫开来,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
“不好!是黑煞帮的‘万鬼锁灵大阵’!”钱万贯脸色惨白,嘶声喊道,“他们倾巢出动了!”
只见夜空之中,数十道身穿黑衣的身影悬浮而立,为首的三人,气息尤其恐怖!
居中一人,身材高大,面容笼罩在一团翻滚的黑雾中,只露出一双燃烧着绿色鬼火的眼眸,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初期!正是黑煞帮帮主——鬼厉!
他左侧,是一个手持白骨幡、浑身缠绕着婴孩怨灵的枯瘦老妪,修为金丹巅峰。右侧,则是一个手持血色双刀、满脸疤痕的壮汉,同样是金丹巅峰。
除了这三大巨头,还有超过二十名金丹期的帮众,以及大量的筑基期修士,将多宝阁围得水泄不通!
鬼厉那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彻夜空:“钱万贯!还有里面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杀我副帮主,夺我宝物,今日,便要你们血债血偿,魂飞魄散!将这多宝阁,夷为平地!”
他口中的“宝物”,显然是指那个青铜匣子。鬼影的死和匣子的丢失,彻底激怒了这位黑煞帮主。
恐怖的元婴威压如同山岳般压下,钱万阁和多宝阁内的护卫、伙计们全都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静室门打开,苏瑶和凌昊(苏昊)走了出来。
看到外面这阵势,苏瑶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一名元婴初期,两名金丹巅峰,二十多名金丹……这几乎是黑煞帮全部的核心力量!就算凌昊全盛时期,面对元婴初期也需慎重,更何况现在他实力被压制在筑基期!
“苏……苏仙子,苏小公子,这……这可如何是好?”钱万贯声音发颤。
凌昊(苏昊)抬头望着夜空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以及那不断收缩、散发出怨哭之声的万鬼锁灵大阵,小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感受了一下识海中那团与新得的兵魂相互滋养、似乎活跃了一些的戮仙剑意,又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
“元婴初期……有点麻烦,但并非无法应对。”他用只有自己和苏瑶能听到的细微声音说道。
苏瑶心中一紧:“你有办法?”
“阵法根基在于那三十六面主阵旗,以及三个主持阵眼的头目。”凌昊(苏昊)目光如电,瞬间看穿了这大阵的虚实,“阵法之力正在汇聚,准备发动绝杀一击。他们想毕其功于一役。”
他看向苏瑶和钱万贯,语速飞快地吩咐道:“钱掌柜,让你的人全力激发多宝阁所有防御阵法,不计灵石损耗,撑过第一波!苏瑶,你护在我身边,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他不再理会外界那滔天的杀气与鬼啸,直接就在这庭院中央盘膝坐下,闭上了双眼。小小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与周围天地隔绝,一股无形的气韵开始在他周身汇聚。
苏瑶虽然心中疑惑,但对凌昊有着绝对的信任,立刻持剑护在他身前,紫罡剑域收缩,化作最坚实的屏障。钱万贯也咬牙吼道:“快!把所有灵石都填进去!启动‘金汤固垒阵’!”
多宝阁各处光芒大放,数层防御光罩叠加升起,与外界压下的黑色鬼气牢笼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夜空中的鬼厉见状,狞笑一声:“垂死挣扎!万鬼噬魂,启!”
他双手结印,与那老妪、壮汉同时催动阵眼!
“呜呜呜——!”
大阵之内,无数狰狞的鬼影凭空浮现,发出凄厉的嚎叫,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多宝阁的防御光罩!光罩剧烈摇晃,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而就在这时,盘坐在地上的凌昊(苏昊),意识已经完全沉入了识海深处。
他来到了《混沌衍天经》符文与那团新得兵魂之前。兵魂感受到外界的滔天煞气与杀意,变得异常活跃,暗红色的光晕剧烈波动。
“借你兵戈煞气一用!”凌昊以神念沟通兵魂。
同时,他全力催动那缕戮仙剑意,将其与自身的混沌本源,以及兵魂散发出的精纯兵戈道韵,三者强行融合!
这不是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引动大道层面的共鸣!
他的目标,并非以自身筑基期的灵力去硬撼元婴,而是要——引动“天威”!
或者说,引动这片天地间,无处不在,却常人难以感知和调动的……杀戮法则!
随着三股力量的交融,凌昊(苏昊)那小小的身躯周围,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一股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意蕴,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这股意蕴并不张扬,却仿佛触及了宇宙间某种最根本的规则——杀戮与终结的规则!
夜空之上,正准备发动第二波更强攻击的鬼厉,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他惊疑不定地看向下方那个盘坐的孩童,对方明明只有筑基期的灵力波动,为何会让他产生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装神弄鬼!给我破!”鬼厉压下不安,全力催动大阵,凝聚出一道足以撕裂金丹巅峰的巨型鬼爪,狠狠抓向那摇摇欲坠的防御光罩!
也就在这一刻,凌昊(苏昊)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混沌与暗红交织的颜色,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与兵戈杀伐的终极奥秘!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对着夜空中的鬼厉,以及他身后的万鬼锁灵大阵,轻轻一点。
没有灵力奔涌,没有光华璀璨。
只有一句仿佛来自太古洪荒、蕴含着无上道韵的箴言,从他口中吐出,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裁决生死的威严:
“天地肃清,万兵……戮仙!”
箴言落下的刹那——
“锵——!”
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又似源自灵魂深处的剑鸣,响彻了整个千流城!
千流城内,所有修士手中的兵器,无论是飞剑、长刀、战斧,甚至是绣花针,在这一刻全都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发出嗡鸣,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与此同时,笼罩多宝阁的万鬼锁灵大阵,那由无数怨念鬼气构成的黑色牢笼,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瞬间消融、崩解!那三十六面主阵旗,更是接连爆碎,化为齑粉!
“噗!”
“噗!”
“噗!”
主持阵眼的鬼厉、老妪、壮汉三人,如遭重击,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尤其是那些与阵法联系紧密的鬼煞帮众,更是惨叫连连,修为稍弱者直接神魂崩碎而亡!
天地间,只剩下那无处不在、凛冽如严冬的杀戮道韵在弥漫。
鬼厉捂着胸口,惊骇欲绝地看着下方那个缓缓放下手指、眼神恢复清澈的孩童,如同在看一个从地狱归来的魔神!
“法……法则之力?!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崩溃。
凌昊(苏昊)缓缓站起身,小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冰冷。他刚才强行引动天地间的杀戮法则,虽然只是一丝皮毛,且主要借用了兵魂和戮仙剑意的引子,但对如今的他来说,负担依然极大。
他看向吓破胆的鬼厉,用那奶声奶气的嗓音,淡淡地说道:
“现在,轮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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