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常续观沉吟,“久鸣堂站在你的对立面,”
“师傅想听我说什么呢?”遇翡含笑把玩着手中丁点大的酒杯,“想我承诺,永远会对久鸣堂网开一面还是?”
常续观又接不上话了。
遇翡哂了声:“看样子,连师傅自己对久鸣堂都没能有个清楚的认知。”
“传承久远,”常续观试图解释,为自己找回一些脸面。
不想遇翡摇头打断了她:“师傅怕是从未看完久鸣堂书库里的书,也不懂‘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八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
“能动用的,大部分都是上一任家主和您亲手培养起来的人吧?”
常续观不解那八个字还有什么深意,但她还是点头:“是,还有些隐藏多年的线,历代家主都会有一本名录,时时往上添置,不能用的便划去。”
但通常,不能用的唯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绝嗣,那一脉再也找不出人,还有一种便是没有女儿,断代了。
于只传女不传男的久鸣堂而言,这两种无甚太大差别。
遇翡未有想同常续观详解八字深意的念头,正如常续观也不是事事都会同她说清,她只道:“我想有生之年,久鸣堂不会太与我作对,覆川么……十年内吧,”
她蓦地笑了声,“覆川,这个名字并不太吉利,是师傅手笔么?”
常续观顿了片刻,颔首,“他们想以‘复’为名,我笑他们嫌自己死得不够早,即便到了现在,遇瀚对遇淮余党依旧耿耿于怀,金龙卫从未放弃过调查。”
“时间再早些,你的叔伯们还在世时,他们也是想查的,遇瀚自己的皇位便是从兄弟抢夺而来,他容得下侄儿侄女,却容不得手足兄弟活在世上,这样的处境里,还要以复为名,实在可笑。”
“还有一点,”遇翡笑,“当时,骤然叫他们得知久鸣堂表层的存在,动了歹心吧,师傅是想以名字告诉他们,连一个名字都不能全然做主,就别妄想要将久鸣堂一并吞吃了。”
若非当时遇翡还在襁褓,也听不懂人语,常续观当真以为她就在现场并且将他们之间的对话记了个清楚。
“吞吃没有,这些年,久鸣堂里也有人嫁给了覆川之人,覆川以为……”常续观冷嗤一声,“世上人人都是嫁鸡随鸡,他们无法想象到我们久鸣堂之人,心中究竟能有多开阔。”
话音落下,眼前是一杯倒个半满的酒,递过来时,酒液轻微晃动,常续观一愣,便听遇翡开口:“师傅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扪一扪自己的心?”
“这些年,母后是惦念您的。”
空气死一般寂静。
常续观甚至都没能去接那杯酒。
遇翡维持递酒的动作维持得累了,便将酒杯放置到常续观手边,端着自己的酒杯,背着一只手去偷看李明贞的成果。
“说是画人,画来画去,还是山水鸟,”遇翡提起边上的另一支笔,甩了几滴墨点子给李明贞捣乱。
李明贞气的又开始大肆甩墨点,一双眼睛瞪着遇翡:“不管家主了么?”
“我就同她说母后惦记她,她就跟被人点了穴似的,”遇翡两手一摊,随意拨开案几上的一角,半个屁股坐了上去,顺带又开始蹭李明贞的酒,“没招。”
“不过么,久鸣堂远超我想象的庞大,这对我们倒是桩好消息,”遇翡笑意盈盈,摇头晃脑,再度念起那句——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好一个但为君故。”
李明贞见她一番得意,提笔在那人眼下落下一点,“你便知久鸣堂之人不会背叛?”
遇翡一抬眸,那颗被点上去的墨渍平白显出几分活色生香的艳色,“她们的背叛与覆川的不一样,覆川迟早会架我下去,久鸣堂……我与她们的利益是一样的,她们顶多是争权夺利,但她们心里清楚,只有我,才能让她们拥有争权夺利的资格。”
“有理,”李明贞深以为然,“倒是方才,听见你改主意了。”
一说改主意,遇翡颇有些不自在,否认道:“不是改主意,是又想通了一层。”
“此刻他们还都是我爹的百姓子民,我爹没养好儿子,总不能我上赶着擦屁股,不好越俎代庖的,顾虑这顾虑那也没用,还是先多心疼心疼自己。”
她自个儿的命都还不算彻底救回来呢。
谁知道四年之后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管,便当你是心疼我。”李明贞自说自话,豪放饮酒时,宽大的袖摆滑落,露出一截瓷白藕臂,手腕上,还有些染到的墨渍,看得遇翡好笑。
她进屋去找了根襻膊,束住李明贞宽大的袖摆,“你这画技可是谢犹青教的?京中闺秀作画,我也算见过,没一个人跟你似的,酒喝得越多画得越好,跟江湖人打那醉拳一般。”
以前,也不见李明贞这副粗狂豪放的模样,现在倒是越发潇洒起来了。
李明贞乖乖由着遇翡帮她缠襻膊,抬胳膊转身很是顺从,直到袖子缠好,她才软软落下胳膊,搭在遇翡肩头,抿唇笑起,“你觉得我今日画得好。”
“是,”遇翡答得坦诚,“比你过往画风有些不同,颇有侠客之风。”
言语虽夸,行为上却毫不留情,抓起李明贞那一双软绵绵娇滴滴的胳膊,安放到案几上,“画你的画去,耳朵收起来,少一心二用偷听。”
“可你喝了我的酒,”李明贞可怜极了,“还不止一杯。”
遇翡微笑:“再提,剩下的都没了。”
李明贞被迫噤声,可怜兮兮地继续画她那幅画。
遇翡才坐回去,就听常续观急匆匆发问:“她怎么惦念我?”
遇翡有些不自在地拧了拧耳朵,“十句里总有一两句会问起你,隔三差五还撺掇我打听你的行踪。”
常续观:“还有?”
遇翡轻咳一声:“打听到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说你潇洒,说你个狗东西又背着她去精进功夫了,还说你小气。”
骂的自然还不止这些,但老母亲骂人也挺挑人的,用她的话说,就是寻常人都还没让她骂的资格,常延昭应当为此感到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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