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李明贞像是又瞧见家里这只急需人顺毛的大狗红着眼泪汪汪地控诉她,遂伸出手指,点了下遇翡额头,“我是在想,你比一年前长进许多,一年前……”
遇翡还不似现在这副深沉难测的模样,聪慧是有,但爱恨皆挂在脸上,极好看清。
现如今却是连她都要花上不少功夫来揣测遇翡的心思,且她与旁人不同,她了解遇翡,旁人皆不如她用心。
遇翡了然挑眉:“一年前,我对周遭一无所知,想看看……稍有出格失控时,有没有人能为我兜底,也试探试探身边人的底线与能力。”
久鸣堂的势力、忠心,还有先太子遗孤的身份,这些对于上一世的她而言都是遥远陌生的东西,她好似那个被所有人隐瞒保护的稚子,却也是实打实的傀儡。
“想看看我于久鸣堂,是不可缺失的唯一,还是说……放弃我,久鸣堂还能有第二选择,又或者是,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找出那个并不存在的第二选择。”
找出来也无妨,她是懦弱蠢货,总能在他人松懈时找到机会,结果了久鸣堂与覆川的退路。
只有她成为那个唯一,这些需要主心骨的人才会心甘情愿为她舍生忘死肝脑涂地。
但目前看来,久鸣堂似乎没有背着她养小崽子,那么上一世从始至终都不出现,就是……
愿意救她的人,全都没了。
再以李明贞对常续观的态度推……
也难怪,有一阵子李明贞总说永不会放弃她,竟是存了这样一份怜悯,当真是……
遇翡无声暗叹,手指无意识地捻了捻,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疲倦,“你说我是天生的坏种还是……”
这副又争又抢的本事,现如今看起来倒像是天生的。
毕竟当时谢阳赫战死的消息传来,她虽同情怜惜李明贞丧夫,但更多的还是开心,李明贞成了孀妇,她们之间的距离就没有那么远,使使劲也能够一够。
要是再往前去回忆,谢阳赫离京那日,她究竟有没有在心里头祈求上苍叫他死了算了?像是有过。
“不重要,”李明贞声音极柔,语调虽轻,咬字却格外清晰,“长仪,你说我矛盾,或许我也和家主她们一样,想你成为一把能护住自身的,锋利的刀,却又怕你伤及自身。”
“水至清则无鱼,能看清想清所有人的算计与底线,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遇翡默了一默,抬眼之时,眼底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对李明贞的话无动于衷的平静,“你的愿望是希望我能活下去,那么……这份清醒就没有坏处,而我如今不想以世人推崇的那些美好外衣作掩饰,只想顺从本心,做个实实在在的恶人。”
“对我好,我不一定会回报,但对我有二心……”
话音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尖锐冰冷的弧度,“那就去死。”
“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啊,还是一如往常。”遇翡寒冽刺骨,李明贞却是笑叹了一声,倾身过去,用鼻尖去蹭了蹭那人的鼻尖,“长仪,君子论迹,不论其言也不论其心,人心易变,不会时时为善,人言亦如是,唯有你所作、所为,才是我该看的。”
遇翡瞳孔骤缩,李明贞竟还会以为……她仅是口是心非么?
记得——
有一日,李明贞终于听见了李府下人奚落她的话,在丈母的菜园子里找到了她。
那时她时常会过去帮忙担水施肥,浇灌菜地里的蔬果。
“长仪,下人的话,我听见了。”那日的李明贞难得有几分怒气外露,偏偏还是耐着性子立在一旁等了许久,直到她干完手里的活。
李长仪怔愣片刻,展颜一笑:“你听见了啊。”
像是极不在意的模样。
“是,我重罚了他们,往后……应当不会再有人背地里说你,”李明贞仰起头,瞧见李长仪额角的汗。
帕子攥在手中,几欲抬起,就是这份犹豫迟疑的功夫,李长仪自己把汗抹在了袖子上,“不要紧的,你名声贵重,不必为我去斥责他们。”
传出去,那个宽厚待人的李明贞竟为了她这么一个上门女婿一改往日作风,惩戒下人,怎么也不好听。
京都城中处处都是圈子,府中下人时常需要出去采买,遇上别人家的下人,自会凑在一起说说小话。
流言也会这样传开。
李长仪的笑容温和如常,仿佛下人口中难听刺耳的诸多言辞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但李明贞想起那些人所说的“吃软饭的废物”、“靠女人养的赘婿”、“容貌丑陋不堪”,心中如同被人压了一块巨石。
长仪……分明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无能。
入府至今,她之所作所为,处处有礼,却是不知为什么,落在外人眼中就是这副无可救药的软弱模样。
“再者,”李明贞长久不言语,李长仪也生出几分忐忑来,她思忖片刻,再度出言安抚,“不必动气,他们说的也是实情,你能收留我在府中,让我有瓦遮头,还衣食无忧,这是你的仁厚,私下被人议论几句,无伤大雅的。”
她语气平和,眼神温润,似是半点没有计较那些话语。
可这份懂事,却像花茎上的刺,在李明贞心口刺了一下又一下。
眉头微微蹙起,语调仍旧维持着往常的矜持与端庄,“规矩就是规矩,你是我的夫君,我曾说过,待你要与待我一样,他们口出恶言,便是以下犯上。”
“长仪,此事关乎体统,并非只为你。”
李长仪闻言,眼中似乎飞快掠过一丝无奈。
她知道,那是李明贞在维护她,就是这人的维护总像……不止是在维护她,也是在乎维护“李明贞夫君”这个身份应有的体面。
“我知道了,”李长仪行了个礼,行礼之前,将自己沾了泥渍的袖口理平整,“多谢你护我周全。”
但不知为何,李明贞的情绪依旧低沉,兴致缺缺,像是……
她怔了一怔,像是……长仪的应对不是她想要的,可她想要什么呢?
长仪在府中受了委屈,而她为长仪出了气,也规束了下人,为何还不是她想要的。
“长仪,既已成亲,我会尽力护你,”犹豫片刻,还是抬起手,在遇翡发顶抚了抚,“受了委屈便来找我,莫要自己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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