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偷偷在城堡墓园后面开了片小菜园——种的不是草药，而是人类吃的普通蔬菜。
萝卜、卷心菜、甚至还有几株偷偷嫁接的番茄。
这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每当想家时就来这里待一会儿，触摸泥土的感觉让她想起曾经的生活。
但今晚菜园里有个不速之客。
血猎正蹲在她的番茄丛前，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这是......番茄？还是北境抗寒品种？
翎吓得差点扔掉小铲子。
她下意识把小熊玩偶挡在身前，像是这样就能隐藏整片菜园的存在。心跳如鼓，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后果——被赶出城堡？被当作间谍？还是更糟......
别紧张。罗兰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我只是睡不着出来逛逛。他指着那些已经开始结果的番茄植株，我家乡也有这种，冬天会变成冰蓝色，味道比普通番茄甜得多。
翎慢慢放下玩偶，但仍保持警惕：真的？
骗你干什么。罗兰小心地摘下一个半红的番茄递给她，尝尝？看着已经差不多了。
翎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个微凉的果实，小心地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液在嘴里爆开，熟悉的味道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太像了，和妈妈以前种的番茄一个味道。
罗兰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不好吃？
没什么。翎用袖子擦眼睛，试图掩饰突然涌上的情绪，只是......好久没吃到这个味道了。
两人沉默地分享完那个番茄。
罗兰告诉她人类世界的变迁，翎听得入迷，连小熊玩偶掉在地上都没发现，那些遥远的故事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
以后带你去看看。罗兰随口承诺，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反正我现在也算半个这里的人了。
翎的笑容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我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
她的预知梦总是充满鲜血与火焰，最远的画面也不过是月蚀之夜。再往后，只有一片虚无，仿佛她的生命在那之后就不复存在。
罗兰突然拍拍她的头，动作出奇地温柔：那就别看了。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更好。
他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铲子，开始熟练地给番茄苗松土、除草。动作熟练得不像个血猎，倒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夫。
知道我为什么加入革新派吗？罗兰突然问，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
翎摇摇头，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的小木凳上。
因为我女儿。罗兰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夜风吹散，她也有预言天赋，被总部发现后......他顿了顿，铲子深深插入土中，被当作女巫烧死了。
月光照在菜园里，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翎悄悄握住罗兰的手，发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冰冷的触感中带着压抑的颤抖。
远处传来钟声，预示宵禁时刻到来。翎抱着小熊玩偶跑回城堡时，回头看见罗兰还站在菜园里，像一尊沉默的守望者，守护着这片不该存在的绿色。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艾尔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瑟尔特大人说......混血种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番茄种得不错。
罗兰苦笑：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这城堡里没有秘密可言，是吗？
艾尔没有回答，只是望向翎消失的方向，蓝眼睛里映着冰冷的月光：如果哪天我......不在了，请保护好她。
罗兰看着艾尔颈间微微发亮的银链，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银链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像命运的丝线，将所有人紧紧缠绕在一起，无法挣脱。
——————
第二天清晨，翎在枕头边发现了一个新玩偶——不是小熊，而是一只精致的银线绣成的雪鸮，眼睛是用真正的月光石镶嵌的，在晨光中闪着柔和的光芒。
玩偶底下压着一张字条，字迹锋利如剑刃，显然是艾尔的手笔：
「预知未来很重要，但活在当下更重要。」
没有署名，但翎知道是谁送的。她将字条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
她把雪鸮玩偶和小熊并排放在窗台上，让晨光为它们镀上金边。
厨房飘来玛莎呵斥帮厨的声音，远处训练场传来兵器相交的脆响，草药圃里老约翰正在哼着走调的小曲——
这些曾经让她恐惧的声音，如今却构成了安心的日常乐章。
这是她的家，她的牢笼，她的避难所。
翎抱起两个玩偶，轻轻哼起母亲教过的童谣。
歌声飘出窗外，融进夜影城堡的晨光里，像一粒微不足道却顽强生长的种子，在裂缝中寻找着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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