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的灯火比建章宫更显热闹些，却也静不下片刻——刘邦扒着案几边缘，眼珠子几乎要贴到那光屏上，视线在烤串、水煮鱼上转了几圈，最终死死钉在一碗飘着葱花和荷包蛋的汤面上。
那面条白白细细，卧在清亮的汤里，上面卧着两枚金黄的荷包蛋，撒着翠绿的葱花，还有几滴香油浮在表面，看着就清爽可口，比御膳房那些重油重味的大菜更勾人。
“娘的！这面看着就香！”刘邦狠狠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得剩下的半爵酒都晃了晃，“樊哙！究竟是怎么做的？看着就好吃。”
樊哙凑在一旁，脖子伸得老长，嘴里直哼哼：“陛下，何止是那个蛋！您看那面条，细得跟发丝似的，咱宫里的面坊可拉不出这么匀净的！还有那汤，看着就鲜，莫不是用什么山珍海味熬的？”
刘邦没理会他的感慨，转头冲殿外喊：“来人！传御厨！”
御厨匆匆赶来，刚要躬身问安，就被刘邦指着光屏打断：“你看！就照着这上面的样子，给朕做一碗面！要一模一样的——细面条、还有蛋、撒上葱花，汤要清亮亮的！”
御厨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傻了眼。那面条的粗细、蛋的形状倒还好说，可这汤的颜色、甚至那几滴香油的模样，看着简单，却处处透着陌生。他试探着问：“陛下，这面条……是用什么面做的？还有这汤，是否要加些什么配料？”
“朕怎么知道！”刘邦瞪了他一眼，“你是御厨还是朕是御厨？照着做就是了！那姑娘能吃，朕为何不能吃？”
御厨心里苦得发慌，却不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御厨退出长乐宫，捧着那张在脑中刻下的“面图”，脚步沉得像灌了铅。回到御膳房，他把一众帮手都挥退，独自对着案上的面盆、鸡蛋和陶罐犯愁，眉头拧成了疙瘩。
细面条倒还好办，他挑了最精细的麦粉，反复加水揉搓，直到面团光滑柔韧，再用细筛般的竹篾一点点刮，总算刮出些粗细相近的细面，虽比光屏上的差了些匀净，却也勉强能看。可那“卧在汤里的金黄圆蛋”，就让他彻底没了头绪。
我他大汉现在做饭多是鼎煮、甑蒸，最多用陶釜熬炖，哪里能做那个蛋，他可是看过宋姑娘家的厨房用具的，可他大汉一样没有啊！他拿起一枚鸡蛋，在碗沿磕破，蛋液滑入陶碗中，黄白分明。要让这蛋液变成圆滚滚、金灿灿的模样，还不碎在汤里，该如何下手？
他先试着把蛋液直接倒入煮沸的鸡汤里——汤水一滚，蛋液立刻散了开，变成了蛋花，漂在汤面上乱糟糟的，跟光屏上那两枚规整的圆蛋半点不像。御厨叹了口气，把蛋花汤倒了，又磕开一枚蛋。
琢磨了半晌，他想起煮肉时用陶釜少油慢煨的法子，便在陶釜底抹了薄薄一层 油，小火慢慢烧热。待油有些温度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蛋液倒进去，心里盼着它能自己聚成圆形。可蛋液一碰到热油，便“滋啦”一声，边缘迅速凝固，中间却还稀着，他想翻面，一用竹铲碰，那蛋就碎了半边，蛋黄流了出来，混着油星子，弄得狼狈不堪。
接连试了三四枚蛋，不是煮散成蛋花，就是煎碎成炒蛋，最像样的一枚，也只是半边凝固、半边溏心，颜色是偏暗的焦黄，远没有光屏上那层鲜亮的金黄。御厨看着案上碎掉的鸡蛋壳，额角沁出冷汗——陛下要的是“一模一样”，可他连这蛋的模样都做不出来，更别提那清亮汤里恰到好处的几滴香油了。
外面传来长乐宫侍从催促的声音，御厨心里一紧，只能咬牙将就。他把刮好的细面煮进鸡汤里，待面熟了，便把那枚最“像样”的碎蛋轻轻舀进去，又撒了把切碎的葱花，滴了两滴香油，尽量模仿光屏上的样子摆放。
端起陶碗时，御厨自己都不敢细看——面条沉在碗底，蛋碎在一边，葱花撒得杂乱，汤虽清亮，却少了那股看着就开胃的灵气。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手，捧着碗，硬着头皮往长乐宫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御厨端着陶碗，脚步虚浮地走进长乐宫，刚把碗放在案几上，就下意识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刘邦的脸色。
刘邦早已等得不耐烦，见碗端来，立刻凑上前去。可目光一扫，脸上的期待就瞬间垮了大半——碗里的细面倒是有几分模样，可那枚“荷包蛋”碎成了两半，焦黄的边缘卷着，蛋黄还微微露在外面，哪里有光屏上那般圆整鲜亮？葱花撒得东一簇西一簇，香油也浮在汤面，看着乱糟糟的，半点没有图片上的清爽模样。
“这就是你做的？”刘邦的声音沉了下来，指着碗里的碎蛋，语气里满是不满，“朕要的是圆滚滚的蛋！你这弄的是什么？碎得跟狗啃似的！”
御厨身子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这蛋……臣实在做不出来。我朝尚无那般炊具，既不能煮得浑圆，也不能烤得金黄，接连试了数枚，只能做出这般模样，臣……臣无能！”
“炊具？”刘邦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后世那姑娘用的物件，跟大汉不同，烧出来食物看着就香。他盯着碗里的碎蛋，又抬头看了眼光屏——宋安宁的订单页面还停留在那里，那碗面里的荷包蛋依旧金黄规整，透着诱人的模样。心里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樊哙凑过来，探头看了看碗里的面，又看了看光屏，咂咂嘴道：“陛下，这面闻着倒是香，要不您尝尝？好歹是御厨费了半天劲做的。”
刘邦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入口还算顺滑，鸡汤的鲜味也足，可一看到那碎蛋，心里就堵得慌。他吃了两口，便把筷子一扔，没好气道：“不吃了！跟那姑娘点的差远了！连个蛋都做不明白，白费功夫！”
御厨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盼着陛下能消气。
刘邦却没再理会他，转头又死死盯着光屏，嘴里嘟囔着：“还是等那‘外卖’吧！朕倒要看看，后世的人是怎么把那蛋做得那般周正的，还有那细面，是不是用了什么神仙法子！”他看着屏幕上那杯珍珠奶茶，又想起樊哙方才的疑问，心里的好奇压过了不满，“还有那杯甜水，等外卖到了，定要看看那黑珠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侍从上前，悄悄把那碗面端了下去，御厨这才敢慢慢起身，躬身退了出去，心里却暗自记下了“炊具”这回事——他等回头一定让人照着宋姑娘家的厨具打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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