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指尖还抵在心口，金光自掌心透出，尚未引爆的本源之力在经脉中翻腾。可就在他即将催动吞噬天瞳的刹那，胸口猛然一空，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心脏狠狠绞紧。
他浑身一僵，双膝不受控制地弯下，单膝砸在碎石之上。
左眼金芒骤然黯淡，右眼因果丝线如断弦般寸寸崩裂。原本清晰流转的感知瞬间模糊，连呼吸都变得滞涩沉重。他试图稳住身形，却发现体内那股维系多年的温热气息正飞速消散，经脉干涸如枯井，神识仿佛被剥离了半身，摇摇欲坠。
血契……真的断了。
他猛地抬头，视线穿过弥漫的尘雾，落在不远处的苏璃月身上。她跪伏在地，肩头衣料撕裂，莲花印记渗出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细的红线。她的手指仍在颤抖，眉心那点猩红已转为灰白，唇角溢出的血迹蜿蜒而下，染红了颈侧。
可她竟还在动。
她撑起身子，一步，再一步，朝他走来。
风卷起她残破的裙角，脚步踉跄，却未曾停歇。她扑到他身前，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颈侧。一股温热的能量自她体内涌出，顺着肌肤相触之处涌入他的血脉。
“以我之命，续你之命。”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耳膜。
叶无痕瞳孔剧震。
他能感知到——那不是普通的灵力，也不是轮回镜的因果之力，而是她最根本的生命本源。她的寿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每一息都在燃烧自己的存在，只为填补他因血契断裂而崩塌的生命根基。
“不！”他怒吼，声音嘶哑如裂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吞噬天瞳猛然逆转。不再是吞噬外界，而是将刚刚流入体内的生命能量强行抽离，逆向灌入她的躯体。金色光芒自他掌心爆发，顺着两人交叠的手臂形成一道循环光流。
她的命流向他，他的力返还她。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流转，都像是在对抗天地法则的裁决。叶无痕能感觉到，她的灵魂正在变薄，透明得几乎要散去。他咬破舌尖，以痛意逼自己清醒，左手死死扣住她手臂，右手按在自己心口，强行引导本源之力加速倒流。
“你不准死……你不准走……”他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味。
苏璃月的身体微微一颤，睫毛轻抖，终于睁开眼。她看着他因过度催动瞳力而扭曲的脸，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你总是这样……明明想护人，却从不说出口。”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他按在心口的掌背，任由那股力量继续在两人之间来回奔涌。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可那股暖流却没有中断，反而在某种奇异的共振下，逐渐稳定下来。
叶无痕的混沌之瞳缓缓转动，右眼中原本断裂的因果线竟重新浮现，不再是血契那种强制绑定的红线，而是一条交织缠绕、彼此渗透的双螺旋光带。它不属于任何已知契约，也不受外力操控，仿佛从他们生命的最深处自然生长而出。
一人濒死，另一人自动补续；一人虚弱，另一人默默支撑。无需言语，无需仪式，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生命共享。
他喉头滚动，压下翻涌的气血，艰难地将龙形武器插入地面，借力站直身体。他的双腿仍在发抖，五脏六腑像是被碾过一遍，可他仍用尽力气，将苏璃月揽入怀中，一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确保那股循环不断。
“别再做傻事了。”他声音沙哑，“接下来，换我护你。”
苏璃月靠在他肩头，呼吸微弱，却轻轻摇了摇头：“我们早就……互为依靠了。”
她抬起手，指尖拂过他左眼那抹凝固的金色。轮回镜残片在她背后缓缓旋转，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光影交融之际，一道古老符文悄然浮现——银灰色的纹路自地面升起，缠绕他们的脚踝，沿着手臂攀爬，最终在胸口交汇成一个闭合的圆环。
那是超越血契的印记，是生死边缘自发形成的共生契约。
没有誓言，没有代价，只有两个濒临消散的灵魂，在绝境中选择了彼此托付。
深渊之上，魔帝残躯悬浮不动，黑雾翻涌。他盯着下方那对相依的身影，脸上的狞笑第一次凝滞。
“不可能……血契已断，怎么可能还有联系？”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团漆黑魔气，就要轰下。
可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叶无痕猛然抬头。
金红双瞳同时亮起，虽不再暴走，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锋利。他没有攻击，只是死死盯着对方，仿佛已看穿其本质。
魔帝的动作顿住了。
那一眼，不像在看敌人，倒像是在看一段早已注定的结局。
苏璃月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搭在叶无痕腰间的噬魂链上。那条由天魔残魂炼制的锁链，此刻竟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仿佛回应着某种沉睡的共鸣。
叶无痕低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头顶那道由本源之力撕开的裂隙。源核碎片仍在其中缓缓旋转，等待封印。
他还不能倒。
他扶着龙形武器，缓缓站直，将她护在身后半步的位置。尽管全身都在颤抖，尽管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内腑的剧痛，但他没有退。
苏璃月仰起脸，望着他的侧影，轻声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吗？”
叶无痕沉默片刻，嗓音低沉：“我说，你这丫头，命太硬。”
她笑了笑，眼角沁出一滴泪，落在他手背上，滚烫。
“那你呢？你的命……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将轮回镜残片按向自己心口。一抹银光自她掌心炸开，直冲天际，与上方的本源裂隙遥遥呼应。
叶无痕心头一紧，正要阻止，却察觉到她并未消耗生命力，而是在以共生印记为引，尝试激活更深层的封印机制。
他立刻明白她的意图。
来不及多想，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吞噬天瞳全力运转，将体内残存的本源之力尽数推向那道银光。两股力量交汇，冲向天穹。
裂隙震动，源核碎片开始缓缓下落。
就在此时，魔帝残躯猛然俯冲而下，手掌高举，黑色风暴在掌心凝聚成矛。
叶无痕旋身挡在苏璃月前方，龙形武器横于胸前，双瞳锁定来势。
风掀起他的衣角，吹乱她的长发。
他的手仍在颤抖，却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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