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镜先生的眉头微皱,不免陷入沉思。
陈谨礼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他成名已久,今日不论输赢,都不好听。
赢了,堂堂玄镜先生,仗着道行以大欺小,有损颜面。
输了,多年道行,竟连个小辈都比不过,又实在丢人。
横竖都不对。
闭门切磋,算是给足了他体面,但凡换个别的地方,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可这里,是飞燕阁。
他不得不提防着,对方有暗中除掉他的打算。
飞燕阁苦于清堰伯府的压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而今有了符仙高手助阵,再除掉他玄镜先生,清堰伯府将不再有任何威胁!
略作思索,玄镜先生终是不敢冒险。
于是抱拳笑道:“小友的提议极好,不过既是切磋,总该有个见证。不如,就请古门主和我家爵爷,来做这个见证吧?”
这话,陈谨礼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只怕是玄镜先生不提,古彦或是这位宁爵爷,都会提这一嘴。
此刻,宁爵爷也算是看清了局势,当即笑道:“小友幸会,鄙人宁思源,虽不是符仙,却对符法一道颇有兴趣。”
“若是小友不介意,鄙人也想一睹小友的神通。”
陈谨礼侧目看向古彦。
不出所料,古彦朝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此事。
“几个老狐狸,还真当自己算无遗策了!”
陈谨礼心下暗笑,便也不再强求。
“二位前辈客气了,请吧。”
说着,几人一同来到静室之中。
陈谨礼和玄镜先生很是默契,几乎同时掐起一道隔音符,分别贴住左右门窗。
静室正当中处,摆着一张硕大的方桌,长边足有两丈零四尺。
那是昨天,陈谨礼带着几位长老,连夜赶工出来的。
这方长桌,有个专门的名字,叫做:斗灵台。
两丈四尺,暗合两仪阵眼,四方阵基之数,整张桌子以符阵加固,四边皆可展开灵气屏障,将斗符的波动,尽数隔绝其中。
瞧见斗灵台,玄镜先生不禁眼前一亮。
符仙斗符,少不了这斗灵台。
只是他之前用过的,远没有那么精致。
“前辈请。”
陈谨礼坐到其中一边,摆下笔墨纸砚。
玄镜先生细细一瞧,心头更是大惊!
先前瞧着外头的字里藏花,瞧着山门各处新换上的灵符,他已是颇有些忧心。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些灵符体现出的功底,的确要超过他。
这一路上,他都在安慰自己。
毕竟对方师从名家高手,手里的笔墨,自然要好过他这路野狐禅。
有上好的符笔灵墨,又深得名师真传,强过他几分,也在情理之中。
可偏偏此刻,陈谨礼拿出来的笔墨,再寻常不过。
尤其是那支七紫三羊的灵符笔。
那根本就是入门练手用的!
细看笔锋,甚至能看得出这支笔,已经十分陈旧了!
反观他自己呢?
桌上一字排开,足足六支符笔,笔锋软硬长短皆有,其中最优的那支,已是四境法器!
他不敢多想。
倘若陈谨礼真用那支练手的笔,完成了字里藏花,两仪归位,那他自己,恐怕根本没资格坐在陈谨礼对面!
陈谨礼心下暗笑。
上好的灵符笔,对丹青符仙的提升确实不小。
但别说四境法器了。
就是把穆叔的本源法器扔给玄镜先生,也弥补不了符法境界上的差距!
古彦也是眼尖,立刻捕捉到了他的眼神。
便也信了,那支四境灵符笔,就是玄镜先生当年夺走的。
古彦当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俨然在说:有朝一日,一定帮你夺回来!
“小友平日里,都是用此笔画符?”
玄镜先生终究没能忍住,开口问道。
“正是,习惯了,也就懒得换了。”
陈谨礼随口笑道,“前辈无需在意,能搜罗众多好笔,亦是前辈的本事,一并用上便是。”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皆是被狠狠地噎了一下!
好直白的挑衅!
饶是玄镜先生脾气极好,都免不了嘴角一抽,面色沉凝!
“既然小友如此自信,我就不客气了!请!”
玄镜先生落座下来,当即开始研墨。
陈谨礼不紧不慢地跟上,完全照搬玄镜先生的节奏。
从这一刻起,较量已经开始了!
符仙之间,依据五行归属不同,研磨出的灵墨,也大有不同。
玄镜先生根基属火,陈谨礼属金。
火相炽烈,金相锐利。
随着二人手中的动作,砚台上的灵墨,逸散出截然不同的气息。
玄镜先生那边,好似一团烈火升腾,把空气都烧热了几分!
而陈谨礼这边,则是锐气逼人,仿佛刀口剑刃,越是打磨,越是锋利!
玄镜先生手上越来越快,灌入墨条的灵气,也越来越多。
这是符仙切磋的见面礼。
融入灵墨的灵气一旦过剩,非但不能成符,还会损伤砚台笔锋。
此刻就看谁能抓住那个微妙的临界点,压住对方的气势!
然而很快,玄镜先生就发现了不对。
陈谨礼的动作,太过轻松了。
他快一分,陈谨礼就跟着快一分。
他增添一缕灵气,陈谨礼也就跟着增添一缕。
陈谨礼始终慢他一步。
却又始终只慢这一步。
任凭他怎么提升,一步之遥,眨眼就被追上!
“名师高徒,果真让人羡慕啊……”
玄镜先生心中暗自苦笑。
这些基本功,他反复磨练了不知多少年。
在对方的眼里,大概有些可笑吧。
想到这,玄镜先生索性放弃了试探,使出全力!
不过是正式切磋前的开胃小菜,输就输了。
他想看看,陈谨礼究竟能比他强多少。
然而,他失望了。
陈谨礼依旧跟着他的动作,不再提升一分一毫。
旁人看在眼里,兴许会觉得陈谨礼光是跟上他,就已经十分吃力了。
可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是他的极限,与陈谨礼无关。
陈谨礼已经给他留足面子了。
随着墨条画下最后一圈,两人皆是研磨好了灵墨。
玄镜先生跟前,灵墨隐隐显出几分赤色,热浪翻涌,似有火光,在砚台上跃动不止。
陈谨礼的灵墨,却不再锐气逼人,只留下金尘内敛,温润莹澈。
玄镜先生明白,这一招,是自己输了。
越是上乘的灵墨,越是沉稳内敛。
能将那种仿佛要隔空伤人的锐气,一丝不漏的藏于灵墨之中,陈谨礼的手上功夫,绝非是他能比的。
他并不知道,陈谨礼颇觉有些无聊。
心中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真磨叽……”
“小友手艺不凡,见识了。”
玄镜先生放下墨条,强忍着不甘,抱拳笑道,“今日登门切磋,实属冒昧,接下来如何较量,小友说了算。”
“既然是同道切磋,按寻常规矩便是。”
陈谨礼摆了摆手,“要比哪路灵符,前辈先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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