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梁上的猎影
清晨的阳光穿过杨树叶，在地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燕群吃饱喝足后，再次踏上迁徙的旅程。经过昨天的风雨，阿羽的飞行技巧又熟练了些，他能更精准地借着气流滑翔，翅膀也没那么容易累了。
飞过一片丘陵时，地势渐渐升高，风变得又冷又急，吹得燕群的队形有些散乱。斑姨不断调整飞行高度，带领大家在山梁之间穿梭，寻找风力较小的路径。
“注意头顶！”父亲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告，声音里带着恐惧。阿羽猛地抬头，只见一只苍鹰正展开巨大的翅膀，在高空盘旋，锐利的眼睛像钉子一样盯着燕群。
燕群瞬间炸开，像一把撒开的黑豆，纷纷躲向山梁后的岩石缝。阿羽跟着父母俯冲下去，翅膀几乎擦着岩石飞过，躲进一个狭窄的石洞里。他从石洞边缘探出头，看到苍鹰像一道褐色的闪电，朝着一只落单的年轻燕子俯冲而去。
“别出声！”母亲死死按住他的头，不让他探头。阿羽只能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悲鸣，然后一切又归于寂静，只剩下风声穿过山梁的呼啸。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疼。
过了好一会儿，斑姨小心翼翼地从另一个石洞里探出头，发出一声试探性的啾鸣。没有回应，苍鹰应该已经飞走了。燕群慢慢从藏身之处飞出来，重新集结在山梁上，只是队形比之前稀疏了些，气氛也沉重了许多。
那只被苍鹰抓走的燕子，是和阿羽差不多大的年轻雄燕，昨天还在一起分享过虫子。阿羽看着空荡荡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迁徙路上的残酷——生命有时就是这么脆弱，前一秒还在阳光下飞翔，后一秒就可能消失在天敌的利爪下。
“别发呆，”父亲用喙碰了碰他，“苍鹰可能还在附近，我们要尽快飞过这片山梁。”阿羽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跟着燕群继续飞行。他的翅膀有些发颤，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恐惧，但他不敢停下，只能拼命扇动翅膀，跟上队伍的节奏。
飞过山梁顶端时，风势更猛了，几乎要把燕子们吹下山崖。阿羽看到斑姨的翅膀被风吹得歪向一边，却依旧努力保持着平衡，翅膀上的白斑在狂风中忽明忽暗，像一盏摇曳的灯。
“跟着我，贴紧崖壁飞！”斑姨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但依旧清晰。燕群立刻调整方向，沿着陡峭的崖壁飞行，利用岩石挡住部分风力。阿羽紧紧贴着崖壁，爪子甚至能感觉到岩石的粗糙，翅膀偶尔擦过突出的石块，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放慢速度。
终于，他们飞过了山梁，进入一片相对平缓的山谷。山谷里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开满了黄色的小花，风也变得温柔起来。斑姨落在一棵灌木上，让大家休息觅食。
阿羽趴在灌木枝上，看着自己被岩石擦破的翅膀，羽片上沾着细小的石屑。母亲用喙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眼里满是心疼：“别怕，飞过这片山谷，前面就是平原了，那里没有这么多危险。”
父亲则在和斑姨交谈，声音很低。阿羽隐约听到“队形”“警戒”之类的词，知道他们在商量如何避免再被天敌袭击。果然，休息过后，斑姨重新调整了队形，让几只经验丰富的老燕飞在最外围，时刻警惕着天空，年轻的燕子则被护在中间。
阿羽被安排在中间位置，身边是父母和其他几只年轻燕子。他看着外围的老燕们，它们的翅膀不如年轻燕子灵活，却异常沉稳，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像一群尽职的卫士。
飞过山谷的时候，阿羽的心里少了些恐惧，多了些敬佩。他知道，迁徙不仅是一场体力的考验，更是一场智慧和团结的较量。那些在外围警戒的老燕，用自己的经验和勇气，为整个群体撑起了一片安全的天空。
他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再强壮些，也要像它们一样，飞在队伍的外围，为弱小的同伴挡住风雨和危险。翅膀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的心里却燃起了一股力量，让他飞得更稳、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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