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领地的回响
灰羽离开后的第三个清晨，绿羽在巡视时发现了异常。领地西界的带刺藤蔓上，挂着几片陌生的羽毛——橄榄绿，带着淡淡的紫铜色颈环痕迹，是果鸠的羽毛，却不属于它和雌果鸠。
它的心猛地一紧，立刻发出警戒的“咕咕”声。雌果鸠从无花果丛中飞来，看到羽毛时，翅膀瞬间绷紧。它们沿着藤蔓往前飞，在那块标志性的巨石旁，发现了更明显的痕迹：几根被啄落的无花果枝，地面上有新鲜的爪印，大小和灰羽差不多。
“是灰羽回来了？”雌果鸠的声音带着期待，用喙轻轻碰了碰爪印。绿羽却摇了摇头——这爪印太急躁，落地时带着明显的攻击性，不像是归家的孩子，更像是……入侵者。
它们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加强了警戒。绿羽将巢穴周围的带刺枝条又铺厚了几层，雌果鸠则在领地的关键位置留下更多气味标记——用喙啄破树皮，涂上唾液，这是果鸠宣告主权的方式。
三天后，入侵者终于现身了。那是只年轻的雄果鸠，羽毛比灰羽更鲜艳，颈环的紫铜色却带着种刺眼的张扬。它直接落在了无花果灌木丛的最高处，对着绿羽的巢穴发出挑衅的鸣叫，声音尖锐，像在说：“这里现在是我的了。”
绿羽没有立刻应战。它知道，年轻的雄果鸠通常是被赶出原生领地的流浪者，攻击性强却缺乏经验。它飞到入侵者面前，展开翅膀——不是攻击的姿态，而是展示体型，让对方明白差距。
入侵者果然被震慑了，后退了半步，却依旧不肯示弱，对着绿羽的翅膀啄了过来。绿羽侧身避开，用喙轻轻敲在它的头顶，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果鸠的“教训”，点到为止，却能让对方明白实力的悬殊。
入侵者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绿羽不按“生死相搏”的路数出牌。它犹豫了片刻，突然转身飞向领地边缘，却没有离开，只是在带刺藤蔓外盘旋，像是在等待时机。
“它不会轻易放弃的。”雌果鸠飞到绿羽身边，声音里带着担忧。绿羽点点头，用喙梳理着她被风吹乱的羽毛：“但它会明白，这里不是靠蛮力就能抢走的。”
接下来的日子，入侵者成了领地的“常客”。它不直接攻击，却总在绿羽和雌果鸠觅食时出现，要么叼走最熟的无花果，要么故意在它们的巢穴附近排便——这是最侮辱性的挑衅。
绿羽和雌果鸠没有理会这些小动作，只是专注于守护领地。它们甚至故意在入侵者面前分享食物，用温柔的鸣叫交流，让对方明白：这里有稳固的伴侣，有默契的守护，不是它能拆散的。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午后。那只年轻的雄果鸠又来挑衅，却没注意到天空中盘旋的阴影——一只鹰隼正盯着它，像盯着一块肥肉。当鹰隼俯冲下来时，它还在得意地鸣叫，根本没察觉死亡的逼近。
是绿羽救了它。绿羽猛地冲过去，用翅膀撞向它，将它从鹰隼的爪下推开。鹰隼扑了个空，愤怒地鸣叫着，转而追击绿羽。绿羽熟悉领地的每一根树枝，带着鹰隼在娑罗树的枝叶间穿梭，几个急转弯就甩掉了天敌。
当它飞回无花果丛时，那只年轻的雄果鸠正呆呆地站在树枝上，羽毛凌乱，眼神里满是震惊。雌果鸠飞过去，将一颗最甜的无花果放在它面前，没有敌意，也没有怜悯。
雄果鸠犹豫了很久，终于啄了一口无花果。它的动作不再张扬，甚至带着点笨拙。绿羽看着它，突然想起了年轻时的灰羽——一样的冲动，一样的渴望证明自己，却不知道真正的强大不是抢夺，是守护。
“咕咕。”绿羽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指向领地的东界，那里有片新长出的无花果林，虽然不大，却足够一只年轻的果鸠立足。雄果鸠听懂了，它抬起头，对着绿羽低下了头——这是认输，也是道谢。
第二天，雄果鸠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绿羽在巡视时，发现东界的新林子里多了个简陋的巢穴，知道它在那里安了家。有时，它们会在溪流边偶遇，彼此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场风波过后，领地恢复了宁静，却多了种微妙的变化。绿羽和雌果鸠不再像以前那样固守领地，偶尔会飞到东界，看看那只年轻果鸠的巢穴是否稳固；而那只果鸠，也会在暴雨来临前，用鸣叫提醒它们加固巢穴。
一个清晨，绿羽在溪流边喝水时，看到了更意外的景象：灰羽正站在对岸的树枝上，看着它。
灰羽的羽毛成熟了许多，颈环的紫铜色温润，不再是当年的毛躁。它的左翼有块伤疤，像是被猛禽抓伤过，却让它的眼神多了份沉稳。它没有飞过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对着绿羽的方向，发出一声温柔的“咕咕”，转身飞向了远方的山峦。
绿羽知道，这是灰羽的告别——它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领地，过得很好，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家人：“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它站在溪边，望着灰羽消失的方向，直到夕阳将水面染成金红色，才转身飞回巢穴。
雌果鸠在巢里等着它，身边放着几颗饱满的无花果，是绒球最喜欢的那种。“绒球托风带来的消息。”她笑着说，用喙指向巢边的一根羽毛，那是绒球的尾羽，带着雨林深处的气息，“它在南边的山谷里，找到了一片长满坚果的树林，还遇到了一只温柔的雌果鸠。”
绿羽把无花果叼到嘴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原来，领地的边界从来不是固定的，真正的家园，是用牵挂和理解编织的网络，跨越溪流，越过山峦，将每个离开的生命都紧紧连在一起。
旱季的风吹过娑罗树，带来了东界年轻果鸠的鸣叫，带来了南边山谷的坚果香，也带来了灰羽和绒球散落的气息。绿羽和雌果鸠并肩站在巢穴边，看着夕阳沉入远山，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它们知道，只要这片雨林还在，只要彼此还在，领地的回响就会一直持续下去——像溪流的水声，像树叶的沙沙声，像每一只果鸠翅膀掠过天空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诉说着生命与传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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