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过紫藤
城西项目的合作协议签完那天，苏清沅请薄砚舟在老宅吃了顿饭。苏振海难得没摆架子，还主动跟薄砚舟喝了两杯，聊起年轻时跟薄父一起跑生意的事，话里带着点迟来的和解。
饭后薄砚舟要走，苏清沅送他到院门口。春日的风带着海棠花香拂过来，吹得她鬓角的碎发轻轻晃。薄砚舟抬手想帮她别到耳后，手伸到一半又顿住，转而轻咳一声：“下周园丁说紫藤架修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苏清沅愣了下，随即点头：“好啊。”
“那我周六来接你。”薄砚舟眼里漾着浅笑，像落了片春日的光，“就我们两个。”
周六早上，薄砚舟的车准时停在老宅门口。他没穿常穿的西装，换了件米白色针织衫，外面套着浅卡其色风衣，少了几分商场上的冷硬，多了些温和的少年气。苏清沅看着他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拎着个竹编篮子，忍不住笑：“你这是要去野餐？”
“嗯，带了点吃的。”薄砚舟把篮子递到她手里，“你妈说你喜欢吃她做的绿豆糕，我去拿了两盒。”
篮子里除了绿豆糕，还有些水果和三明治，用保鲜膜仔细包着，看得出来是用心准备的。苏清沅捏着篮子把手，指尖有点暖：“麻烦你了。”
“跟我还说麻烦？”薄砚舟拉开车门，等她坐进去才绕到驾驶座，“上次说的茉莉，园丁也修好了，你等下可以看看。”
车子驶往城东别墅，路上薄砚舟没提项目的事，只跟她聊些轻松的——说他前几天路过小时候的糖画铺，老板还记得他们，问起她怎么没一起去；说沈砚书前阵子找他喝酒，别扭地说“你要是对清沅不好，我可不饶你”。
苏清沅听着，嘴角一直弯着。原来那些她不知道的日子里，他也悄悄记着很多关于她的事。
到了别墅门口，薄砚舟停好车，先下车绕到副驾这边给她开门。院子里的茉莉果然长得精神，叶片翠绿，还冒出几个小小的花苞。苏清沅蹲下来摸了摸叶片，回头看他：“园丁很用心。”
“你喜欢就好。”薄砚舟站在她身后，声音轻得像风，“去后院看看紫藤架吧。”
后院的紫藤架修得很仔细，断了的藤条被小心接好，还新搭了几根支架，缠上的新藤带着嫩绿色的芽。薄砚舟铺了块野餐垫在架下，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坐这儿吧，风凉。”
苏清沅坐下，拿起块绿豆糕咬了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薄砚舟坐在她旁边，没吃，只拿了个苹果慢慢削着，阳光透过紫藤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手上，把指尖的弧度照得格外清晰。
“其实小时候，我总偷偷来这儿。”苏清沅忽然开口，看着远处的秋千——那是父亲当年为她做的，木头有点旧了，却还结实，“那时候你总说我吵，我就躲在紫藤架后面，看你在院子里看书。”
薄砚舟削苹果的手顿了下，抬眼看她：“我知道。”
苏清沅愣了：“你知道？”
“嗯。”薄砚舟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声音低了些，“你躲在后面，裙子蹭到叶子沙沙响，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就是故意装没看见，想让你多待一会儿。”
苏清沅捏着苹果，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原来那时候他不是嫌她吵，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留着她在身边。
“那你还总抢我的糖画。”她小声嘟囔，有点不服气。
“那是因为你总吃太多糖，牙医说你蛀牙。”薄砚舟笑了，“我抢过来，你就只能看着我吃，其实最后都偷偷给你留了半块，藏在你书包里。”
苏清沅愣住了，记忆忽然涌上来——小时候确实总发现书包里有半块糖画，以为是母亲放的，原来竟是他。她看着薄砚舟，眼眶有点热：“你那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怕你笑我。”薄砚舟低下头，手指轻轻敲着野餐垫，“那时候觉得，对女孩子好很别扭，怕被你看出来，又怕你不稀罕。”
就像后来，明明想帮苏家，却要绕着弯买别墅；明明想对她好，却要故意气她让她在意。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把在意藏得很深，用笨拙的方式靠近，怕唐突，又怕错过。
苏清沅拿起块三明治递给他：“那现在不怕了？”
薄砚舟接过三明治，抬头看她，眼里的光很亮：“不怕了。”他顿了顿，认真道，“清沅，我喜欢你。不是小时候那种觉得你好玩，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风忽然停了，紫藤架下静悄悄的，只有他的声音落在空气里，清晰又郑重。苏清沅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笑了：“薄砚舟，你知道吗？我也是。”
从他把铁丝戒指塞给她，红着脸说“等我有钱了买真的”开始；从他偷偷在她书包里藏糖画开始；从他明明可以不管苏家，却还是绕着弯帮她开始——她早就喜欢他了，只是被那些年的隔阂和别扭，藏得太久。
薄砚舟看着她笑，眼里忽然泛起湿意。他伸出手，轻轻把她揽进怀里。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很软。他把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有点抖：“清沅，谢谢你。”
谢谢你没真的恨我，谢谢你等我走到你身边。
苏清沅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满得快要溢出来。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该说谢谢的是我。”
谢谢你没放弃，谢谢你一直记得。
风又吹起来，紫藤架上的嫩叶沙沙响，像在笑着说什么。远处的秋千在风里轻轻晃，阳光暖洋洋的，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印在野餐垫上，温柔得像幅画。
后来薄砚舟真的给她买了枚戒指，不是什么名贵的宝石，是枚素圈钻戒，简单却很亮。他把戒指戴在她手上时，指尖有点抖：“清沅，嫁给我吧。”
苏清沅看着他眼里的紧张和期待，笑着点头：“好。”
婚礼那天，外婆拉着他们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早就知道你们俩会在一起，小时候就黏糊得很。”沈砚书站在旁边，虽然还是有点别扭，却拍了拍薄砚舟的肩膀：“好好对她。”苏振海看着女儿穿着婚纱的样子，眼眶红了，却还是板着脸说：“以后要懂事，别总欺负砚舟。”
薄砚舟握着苏清沅的手，看着她眼里的笑，忽然觉得，那些年心口不一的别扭，那些藏在温和下的试探，都成了此刻最珍贵的铺垫。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要穿过那些笨拙和隔阂，走到她面前，把所有的在意都摊开，说一句“我喜欢你”。
风过紫藤，暖意丛生。他们的故事，从这栋装满回忆的别墅开始，也将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写满温柔。
（第七章完，约7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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