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岁岁皆如愿
开春时，苏清沅和薄砚舟带着那张全家福去了墓园。风拂过松柏，沙沙地响，像是谁在轻声应和。苏清沅把照片放在母亲和外婆的墓碑前，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的紫藤花：“妈，外婆，你们看，我们拍了全家福呢。陈奶奶和砚舟妈妈都在，大家都挺好的。”
薄砚舟站在她身侧，将一束新鲜的紫藤花放在照片旁，花影落在照片上，暖得很。“以后每年都拍，到时候再带过来给你们看。”他声音放得轻，却带着笃定的温柔。
回去的路上，苏清沅靠在车窗上打盹，薄砚舟替她拉了拉披肩，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结上——那枚石榴石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光，像她此刻安稳的睡颜。
入夏后，老宅的石榴树结了满枝果，比去年更红更沉。陈奶奶特意过来教苏清沅做石榴酱，薄砚舟在旁边打下手，洗石榴时被汁水染了满手红，苏清沅笑着拿湿巾替他擦，他却趁机捏了捏她的指尖：“等酱做好了，抹在你上次烤糊的面包上，说不定能救回来。”
“薄砚舟！”苏清沅瞪他，却忍不住笑。陈奶奶在灶前搅着锅里的石榴酱，看他们拌嘴，眼角的皱纹都漾着笑：“年轻真好，拌嘴都甜。”
石榴酱装了满满几瓶，苏清沅留了两瓶给陈奶奶和薄砚舟的母亲，剩下的装在玻璃罐里，放在冰箱。后来沈砚书来蹭饭，瞥见冰箱里的酱，挖了一大勺抹面包，含糊不清地夸：“比外面买的好吃，清沅你这手艺快赶上陈奶奶了。”
薄砚舟递给他一杯水，淡淡道：“她也就这点出息，烤蛋糕还会焦。”话虽这么说，却转头给苏清沅递了块涂好酱的面包，眼神软得很。
秋深时，薄砚舟母亲提议去邻市的疗养院小住，说那边的银杏林黄了，好看。苏清沅和薄砚舟应了，又接了陈奶奶一起去。
疗养院的银杏林真的美，满地金黄，踩上去沙沙响。薄砚舟的母亲牵着陈奶奶慢慢走，苏清沅和薄砚舟跟在后面，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颗糖，是小时候那种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尝尝，还是那时候的味儿吗？”
苏清沅含住糖，甜意从舌尖漫开，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她抬头看他，他眼里映着漫天银杏黄，笑了：“小时候总藏着不给你多吃，怕你蛀牙，现在……随便吃。”
“才不要，会长胖。”苏清沅哼了声，却悄悄把糖纸叠成小方块，放进了口袋。
那天他们在银杏林拍了好多照，薄砚舟的母亲靠在陈奶奶肩上笑，苏清沅站在薄砚舟身边，落叶落在他们发间，他伸手替她拂开，指尖擦过耳尖，暖得像这秋日的光。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沈砚书早早搬了行李来“蹭住”，还带来了他新交的女朋友——是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姑娘，叫林溪，和苏清沅很投缘，两人凑在一起包饺子，沈砚书和薄砚舟在旁边擀皮，偶尔拌两句嘴，却再没了从前的针锋相对。
饺子下锅时，林溪好奇地问：“清沅姐，你和薄大哥怎么认识的呀？看着就像认识了好多年。”
苏清沅笑着看了眼薄砚舟，他正往她碗里放刚煮好的饺子，闻言抬头，眼里带着笑。“是啊，好多年了，从他偷偷给我藏糖开始。”
沈砚书在旁边插嘴：“何止藏糖！小时候还为了她跟我打架，把我推泥里呢！”
林溪听得笑起来，薄砚舟无奈地瞪了沈砚书一眼，却伸手替苏清沅擦了擦嘴角的饺子汤：“那时候他总抢你手里的糖葫芦，该推。”
一桌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窗外烟花又起，映得满室亮堂。苏清沅忽然想起第一次见薄砚舟的样子——他站在紫藤架下，板着脸，像块小冰块，谁能想到，这块“小冰块”会用这么多年的时间，把她的日子捂得这么暖。
后半夜，沈砚书带着林溪去放烟花，院子里只剩苏清沅和薄砚舟。他从书房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打开，里面是枚素圈戒指，和去年那枚紫藤花戒指放在一起，简简单单，却透着温润的光。
“今年换个样式。”他执起她的手，把戒指轻轻套在她的中指上，大小正好，“清沅，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日子就是按部就班，遇见你之后才知道，原来寻常日子里，藏着这么多甜。”
苏清沅看着手上的两枚戒指，又看他眼里的自己，眼眶有点热。她伸手抱住他，下巴抵在他肩上：“薄砚舟，我也是。”
谢谢你，让我在寻常日子里，尝够了暖。
风从院外吹进来，带着烟花的硝石香，也带着院子里茉莉的甜。远处沈砚书和林溪的笑声飘过来，热闹又鲜活。
他们的故事，没有跌宕起伏的传奇，只有岁岁年年的陪伴——是春天的紫藤花，夏天的石榴酱，秋天的银杏叶，冬天的热汤；是藏在糖纸里的惦念，修在旧照片里的温柔，系在手腕上的红绳结，戴在指尖的素圈戒。
就像此刻，他抱着她，她靠着他，窗外烟花还在开，屋里暖灯亮着，岁岁如此，便已是最好的如愿。
（第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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