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台风过境时的心跳
八月的第一个周末，台风预警像张无形的网，罩住了整座城市。苏晚周六加班，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橙色预警，窗外的风卷着雨丝，把玻璃拍得“啪啪”作响。
“今天提前下班吧，安全第一。”部门经理看了眼窗外，挥手让大家收拾东西，“明后两天放假，等台风过了再说。”
苏晚抱着笔记本往家赶时，雨已经下得像瓢泼。路边的梧桐树被风撕得东倒西歪，积水漫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快到“季风书店”那条街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陆则言站在书店门口，手里举着把超大号的黑伞，裤脚和衬衫下摆全湿透了，却还在往路口张望。
“这边！”他看见她，立刻挥了挥手，声音被风雨吞掉一半，却足够清晰。
苏晚蹚着水跑过去，躲进他的伞下。伞很大，足够容下两个人，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雨水的清冽，意外地让人安心。“等很久了？”她抬头问，发现他额前的碎发全湿了，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
“刚下来。”他避开她的目光，往书店里侧了侧身，“电动车在旁边，我送你上去。”
书店门口停着辆半旧的电动车，车座用塑料布盖着，还细心地垫了块干毛巾。苏晚坐上后座，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抓住了他衬衫的后摆——风太大，她怕自己被吹下去。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一下，空气里突然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电动车穿过雨幕时，苏晚把脸埋在他的后背。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连风雨声都好像被隔绝在外。到了老楼门口，陆则言突然从车筐里拿出个塑料袋：“给你的。”
里面是双粉色的棉拖鞋，还有一套干净的家居服，尺码看着像是特意给她准备的。“我妈以前的，没穿过。”他解释道，耳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有点红，“你鞋子肯定湿透了，换下来舒服点。”
苏晚接过袋子，心里暖烘烘的。她刚要上楼，就听见陆则言在身后说：“楼顶的花架可能扛不住台风，我上去加固一下，你……关好门窗别出来。”
“我帮你吧。”苏晚脱口而出。她知道他楼顶种了很多花，还有那些他宝贝的机械模型零件，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陆则言愣了愣，没拒绝，只是从墙角拿了件备用雨衣递给她：“小心点。”
楼顶的风简直像要吃人。几个花盆已经被吹翻，泥土撒得满地都是，陆则言精心打理的栀子花倒了一片，看着让人心疼。“先固定花架！”他喊着，弯腰用铁丝把花架绑在栏杆上，苏晚在旁边帮忙捡散落的花盆碎片，手指不小心被碎瓷片划了道口子，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别动！”陆则言立刻停下手里的活，抓过她的手查看。伤口不算深，但在雨水里泡得发白，看着有点吓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创可贴，是草莓图案的，和他清冷的样子一点都不搭。“上次帮三楼小孩修玩具车，他硬塞给我的。”他解释道，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伤口周围，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苏晚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他离得很近，她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水珠，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洗过的味道，连风声都好像变成了心跳声，咚咚地敲在耳膜上。
风突然猛地掀起一块松动的广告牌，直直往花架砸过来。“小心！”陆则言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身后拉，苏晚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撞进他怀里。他的手臂紧紧圈着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力道大得像怕她被风吹走。
“没事吧？”他低头问，呼吸拂过她的额头，带着点急促。
苏晚摇摇头，脸却红得快要滴血。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乱成一团。台风还在呼啸，雨还在下，可她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他怀抱的温度。
等他们把花架和剩下的花盆都固定好，两人都成了落汤鸡。回到三楼走廊，陆则言突然从自己房间拿出条干毛巾，不由分说地往她头上擦：“赶紧擦干，别感冒了。”
他的动作有点笨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苏晚低着头，任由他的指尖穿过发丝，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又慌又甜。“你的头发也湿了。”她小声说，伸手想帮他擦，指尖刚碰到他的发梢，就被他轻轻握住了。
他的手心很烫，带着点颤抖。走廊的灯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晕染开的画。“苏晚，”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我……”
楼下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书店的招牌被吹掉了。陆则言皱了皱眉，松开她的手：“我下去看看，你先回房换衣服。”
苏晚点点头，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她回到房间，换上他给的家居服，衣服上还带着淡淡的栀子香，是他房间里的味道。窗外的台风还在肆虐，可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改变了——就像被风吹散的乌云背后，藏着的那片光亮。
后半夜，风雨渐渐小了。苏晚躺在床上，听着对门传来的动静，他好像在整理那些被淋湿的模型零件，偶尔会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叹息。她起身冲了杯姜汤，犹豫了很久，还是敲响了他的门。
陆则言开门时，眼睛里带着红血丝，下巴上冒出点青色的胡茬，看着有点疲惫，却格外顺眼。“还没睡？”
“给你送点姜汤。”苏晚把杯子递过去，“暖暖身子。”
他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她的，这次谁都没有躲开。“谢谢。”他看着她，灯光在他瞳孔里跳跃，像藏了很久的星光，“台风过后，书店门口的梧桐叶落了，我们……一起去捡落叶吧？”
苏晚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好啊。”
那天晚上，苏晚躺在床上，抱着那本《昆虫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想起他握着她的手时的温度，想起他眼里的星光，想起他没说完的话，突然觉得，这个被台风搅乱的夜晚，或许是这个夏天最温柔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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