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除夕的轮回与新生的盼
时间像青溪村的溪水，不疾不徐地流淌，转眼又是一年除夕。
清晨的村子还浸在薄雾里，就被零星的鞭炮声唤醒。林晚推开窗，冷冽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火药味涌进来，让她精神一振。院子里的积雪还没化尽，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白光，屋檐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红得格外鲜亮。
“晚丫头，快起来贴春联了！”娘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烟火气的暖意。
林晚笑着应了一声，麻利地穿好衣服。今年的红棉袄是娘新做的，比去年的更合身，针脚细密，带着娘的体温。她走到院子里，看见娘已经调好了浆糊，手里拿着新买的春联，正笑眯眯地等着她。
“今年的春联字写得真俊。”林晚拿起春联看了看，上面写着“一元复始呈兴旺，万象更新起宏图”，笔力遒劲，透着股精气神。
“是镇上的老先生写的，人家可是文化人。”娘说，“快，你站高些，把横批贴上。”
林晚搬来凳子，站上去，小心翼翼地把“万事如意”的横批贴在门楣中央。娘在下面扶着凳子，一边看一边指挥：“往左点，哎，正好，正正的。”
贴完春联，娘又拿出福字，让林晚贴在堂屋的门上。“福字要倒着贴，寓意福到了。”娘叮嘱道。
林晚笑着照做，看着红彤彤的春联和福字，年的味道一下子就浓了起来。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王婶带着小宝来了，小宝穿着一身新的蓝色棉服，像个小团子，手里还提着一串糖葫芦。
“晚丫头，贴完啦？我看你家春联贴得最精神！”王婶笑着说，把手里的一小袋糖果递给林晚，“给，小宝非要给你送糖吃。”
“谢谢王婶，也谢谢小宝。”林晚接过糖果，摸了摸小宝的头，“小宝又长高了，越来越俊了。”
小宝不好意思地躲到王婶身后，偷偷看着林晚手里的糖果，眼睛亮晶晶的。
“对了，晚丫头，李大哥今年不回来了。”王婶叹了口气，“厂里忙，说给三倍工资，他就没请假。”
“挣钱要紧，也挺好的。”林晚安慰道，心里却有点替王婶失落。过年嘛，总是盼着一家人团圆的。
“是啊，他说多挣点钱，明年就盖新房。”王婶脸上又露出笑容，“不说了，我得回去包饺子了，小宝等着吃呢。”
送走王婶，林晚和娘也开始忙活年夜饭。今年的菜比去年更丰盛些，有李大叔送来的腊肉，张大妈给的腊鱼，还有自家养的母鸡，炖得香喷喷的，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花。
“今年的鸡长得壮，炖出来的汤就是香。”娘一边给汤里撒葱花，一边说，“等会儿给刘大爷送一碗过去，他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
“嗯，我等会儿就去。”林晚说，手里正择着翠绿的青菜，是院子里刚割的，带着霜气的新鲜。
中午的饺子是白菜猪肉馅的，林晚包的饺子比去年好看多了，虽然还是不如娘包的周正，但至少不会露馅了。娘看着她包的饺子，笑着说：“我们晚丫头越来越能干了，以后嫁了人，婆家肯定喜欢。”
林晚的脸有点红，嗔怪地看了娘一眼：“娘，您又说这个。”
娘笑得更欢了，眼里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下午，村里的鞭炮声越来越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浓烟，空气里飘着肉香、油香和火药味，混在一起，是独属于除夕的味道。林晚把炖好的鸡汤装进保温桶，给刘大爷送过去。
刘大爷正坐在火盆边看书，看到林晚来了，连忙放下书：“哟，晚丫头来了，快坐。”
“大爷，给您送点鸡汤，我娘刚炖的。”林晚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你看你，总让你们惦记。”刘大爷眼眶有点红，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味立刻弥漫开来，“真香啊，比我自己煮的面条强多了。”
“您趁热喝，不够我再给您送。”林晚帮大爷盛了一碗，“大爷，晚上来我家一起吃年夜饭吧，热闹。”
“不了不了，我一个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刘大爷摆摆手，“你们娘俩好好过年，我自己煮点饺子就行。”
林晚知道大爷的性子，也不再勉强，又坐了一会儿，陪大爷说了说话，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娘已经把年夜饭摆上了桌，满满一桌子菜，热气腾腾的。有红烧鱼，寓意年年有余；有炖整鸡，象征大吉大利；还有炒青菜、炸丸子、凉拌木耳，五颜六色，看着就喜人。娘还拿出了去年泡的桂花酒，给林晚倒了小半杯，自己也倒了一点。
“来，晚丫头，咱娘俩喝一杯。”娘举起杯子，眼里闪着光，“新的一年，祝我闺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娘，也祝您身体健康，开开心心。”林晚和娘碰了碰杯，抿了一口桂花酒，甜甜的，带着桂花香，从喉咙暖到心里。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响，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颜六色的，照亮了半边天。林晚看着窗外绚烂的烟花，又看了看身边笑容满面的娘，心里暖暖的。
这一年，有春的耕耘，夏的喧嚣，秋的收获，冬的静谧；有旧友重逢的惊喜，有访客扰动的波澜，更有邻里相伴的温暖。日子就像这桌上的菜，有甜有咸，有荤有素，平平淡淡，却滋味十足。
“娘，您看，今年的烟花比去年的好看。”林晚指着窗外一朵巨大的烟花，笑着说。
“是啊，一年比一年好。”娘感慨道，给林晚夹了一块鸡腿，“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年夜饭，林晚和娘坐在炕上，看着电视里的春节晚会。节目很热闹，但娘俩更爱聊天，说村里的新鲜事，说来年的打算。娘说开春想再种点油菜，等花开了，金灿灿的好看；林晚说想去山里多采点金银花，晒干了寄给城里的梅子，让她也尝尝青溪村的味道。
“对了，晚丫头，张大妈跟我说，她娘家有个侄子，人挺老实的，在镇上开了个修理铺，想让你俩见见。”娘忽然说，语气有点小心翼翼。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娘，见就见呗，认识认识也挺好的。”
娘没想到她这么痛快，高兴地说：“那我跟张大妈说一声，等过完年，挑个好日子。”
窗外的鞭炮声在零点达到了顶峰，震耳欲聋，像是要把一年的疲惫都炸开。林晚和娘走到院子里，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中，红色的纸屑飞得到处都是，像铺了一层红地毯。
“新年到啦！”林晚笑着喊道，看着漫天的烟花，心里充满了对新一年的期待。
回到屋里，娘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林晚手里：“压岁钱，新的一年，咱娘俩都顺顺利利的。”
林晚接过红包，厚厚的，知道里面是娘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她把红包揣进怀里，紧紧攥着，像是攥着满满的希望。
“娘，您也早点歇着吧。”林晚扶着娘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你也睡，明天还得早起拜年呢。”娘笑着说，眼睛里满是慈爱。
林晚躺在自己的炕上，听着窗外渐渐稀疏的鞭炮声，心里很踏实。她知道，新的一年，青溪村的溪水还会继续流淌，田野还会春种秋收，邻里间的温暖还会像炭火一样炙热。
而她的日子，也会像这青溪村的岁月一样，慢慢悠悠，不慌不忙，在平淡中藏着小确幸，在轮回里盼着新光景。
这样，就很好。
她闭上眼睛，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开春后，院子里的桂花树抽出新芽，田埂上的草冒出嫩绿，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新的一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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