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元婴初成,南宫翰并未急于离开这片被他天劫肆虐过的葬神谷废墟。
他盘膝坐于一块相对平整的焦黑巨岩之上,双目微阖,心神彻底沉入体内,细细体悟着元婴境界带来的种种玄妙变化。
首先便是神识的暴涨。先前金丹巅峰时,他神识全力展开,可达百里之遥,纤毫毕现。而如今,神识如同挣脱了某种无形枷锁,心念一动,便如水银泻地般蔓延开去,轻松覆盖了方圆千里!千里之内,风吹草动,灵气流转,甚至一些隐匿在虚空夹缝中的细微波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这种掌控感,远非金丹期可比。
其次是对天地灵气的感应与操控。元婴仿佛一个更加高效、更具灵性的核心,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周身毛孔便自主张开,如同无数个微小的漩涡,贪婪地汲取着周围天地间狂暴而稀薄的灵气,经过混沌元婴的提纯转化,化为精纯的混沌源力,汇入经脉,奔流不息。意念微动,千里内的灵气便可如臂使指,凝聚成盾,或散作迷雾,对领域的初步掌控已然显现。
他尝试着意念引导,丹田内那寸许高的混沌元婴微微一颤,下一刻,便已出现在他头顶三尺之处。元婴周身缭绕着灰蒙蒙的混沌气流与若隐若现的暗红杀戮符文,小脸肃穆,眼眸开阖间,左眼混沌生灭,右眼杀戮死寂,与他本体一般无二。元婴离体,速度远超肉身飞行,瞬息千里亦非难事,而且能施展本体大部分神通,相当于一个极其强大的分身,无论是用于对敌、探路还是逃遁,都妙用无穷。
“这便是元婴之力……果然与金丹期有着云泥之别。”南宫翰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感觉,若是再面对那五阶魔将,即便不动用轮回镜底牌,仅凭自身修为与神通,亦有十足把握将其正面斩杀!
他翻手取出那枚得自祭坛的“邪神之眼”碎片。这碎片约莫巴掌大小,呈不规则的弧形,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构成,表面布满了扭曲蠕动的诡异魔纹。握在手中,一股混乱、蛊惑、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便试图钻入他的识海,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怨魂的嘶吼与低语,诱人堕落。
若是一般元婴修士,恐怕立刻就要心神动摇,被其侵蚀。但南宫翰识海中有轮回镜坐镇,清辉微微一闪,便将所有异状镇压下去。他调动一丝混沌源力,化作一个灰色的封印符文,印在碎片表面,将其那股不祥的气息彻底隔绝,随后将其放置在识海角落,由轮回镜的清辉时刻笼罩着。
“此物诡异,蕴含的力量层次极高,与魔族图谋大事相关,暂且镇压,日后或可从中窥得魔族隐秘,或寻找化解之法。”南宫翰心中定计。
在葬神谷又停留了半月,彻底将元婴初期的境界稳固下来,对新增力量的掌控也达到了如臂使指的程度后,南宫翰这才动身返回霜狼城。
当他那不再刻意收敛、属于元婴修士的磅礴灵压,以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混沌之浩瀚与杀戮之死寂的深沉道韵,出现在霜狼城城门时,立刻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城门口往来修士如织,其中不乏元婴同道。当感受到南宫翰身上那远比寻常元婴初期深厚、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气息的威压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他。
“元婴!他突破到元婴了!”
“这才过去多久?从金丹巅峰到凝结元婴……这速度也太恐怖了!”
“你们感觉到没有?他的气息……好生可怕!我堂堂元婴中期,竟隐隐有种面对天敌的窒息感!”
“听说他之前接了那个甲上任务,独自去了葬神谷!前些时日葬神谷方向确有恐怖天象,劫云覆盖百里,异象惊人,莫非就是他……”
“独自完成甲上任务,逆伐化神魔将,还在葬神谷渡劫凝结元婴!我的天,这南宫翰是要逆天啊!”
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震惊、敬畏、以及难以置信。南宫翰之名,以前或许只在高层和部分军中流传,此刻,却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个霜狼城,真正做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消息很快传到了北境都督府。
身着一身便服、正在校场检阅亲卫操练的杨破军,听到属下禀报,虎目之中骤然爆射出慑人精光,手中把玩的两颗玄铁胆“咔嚓”一声被捏得变形。
“哦?这么快就突破了?还弄出这么大动静?”杨破军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惊讶,随即化为畅快的大笑,“哈哈哈!好!好!好小子!果然没让本将失望!元婴期便有如此气象,根基之雄厚,道韵之独特,本将生平仅见!混沌之道,果然玄妙无穷!”
他一把丢开变形的铁胆,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城门口,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正准备入城的南宫翰。
感受到杨破军那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强大的化神威压,南宫翰停下脚步,拱手行礼:“杨将军。”
杨破军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重重拍了拍南宫翰的肩膀,力道之大,足以拍碎金石,但南宫翰身形稳如磐石,混沌战甲微光一闪,便化解了那股巨力。
“好小子!肉身也锤炼得不错!”杨破军眼中赞赏更浓,“废话少说,跟我来!你完成了甲上任务,按规矩,可入战神碑参悟三日!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莫要浪费!”
说罢,也不等南宫翰回应,直接一股柔和的元力卷起他,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奔都督府深处。
周围众人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杨破军身为北境都督,地位尊崇,性格更是威严冷峻,何曾对人如此热情、如此迫不及待过?这南宫翰,当真是入了都督大人的法眼,前途无量啊!
都督府深处,一片被重重阵法隔绝的禁地。这里灵气反而变得稀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惨烈、磅礴、仿佛凝聚了无数上古战魂的不灭意志。
一座高达百丈、通体漆黑、不知由何种材质铸成的巨大石碑,如同一位沉默的远古巨人,矗立在禁地中央。碑身之上,布满了各种深深浅浅的兵器刻痕,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应有尽有,还有许多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与图腾,共同构成了一幅充满蛮荒与铁血气息的画卷。
这便是北境至宝——战神碑!
尚未真正靠近,南宫翰便感觉自身的意志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无形的战场。耳边似乎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神通的爆炸声、兵器的碰撞声,以及无数战魂不屈的咆哮与怒吼!一股惨烈、决绝、一往无前的战意威压,如同实质般压迫而来,寻常元婴修士在此,恐怕连心神都无法保持平静,更别提参悟了。
“战神碑乃上古战神陨落后,其不灭战意与破碎法则融合天地而形成。”杨破军神色肃穆,解释道,“碑中蕴含了那位战神毕生的战斗经验、意志碎片,乃至其掌握的残缺法则印记。能参悟多少,全看你自身的机缘、悟性与意志力。三日时间,一刻千金,好生把握!”
南宫翰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巍峨的战神碑,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无论那上古战神是谁,其留下的这份传承,都值得敬重。
他不再犹豫,迈步走到碑前,寻了一处相对平整的地面,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很快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神识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出,接触那冰冷而古老的碑身。
嗡!
神识接触的刹那,仿佛一滴水落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南宫翰只觉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拽离了身体,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血色与金光交织的古战场虚影之中!
他仿佛化身为了那尊顶天立地的上古战神,正在与无数强大的敌人搏杀!
他看到“自己”一拳挥出,并非任何花哨的神通,只是最纯粹的力量极致,拳锋所过,一颗巨大的星辰轰然爆碎,化为宇宙尘埃!
他看到“自己”手持战戟,身形化作万千残影,速度快到了超越思维的极限,每一道残影都斩灭一名强敌!
他看到“自己”深陷重围,肉身崩裂,神魂燃烧,但战意却愈发高昂,一声怒吼,残存的力量化作焚尽八荒的烈焰,与敌偕亡!
他看到各种玄奥莫测的神通碰撞,法则链条崩断又重组,空间成片地塌陷,时间都仿佛变得紊乱……
无数战斗的画面、意志的碎片、破碎的法则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股信息流太过庞大、太过狂暴,其中蕴含的战意与杀戮气息更是直指本源。若是神识稍弱、道心不坚者,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洪流冲垮意志,甚至被那不屈的战意同化,沦为只知战斗的疯子。
但南宫翰的神识历经轮回镜温养、杀戮道种磨砺、天劫洗礼,早已坚韧无比。更有轮回镜坐镇识海中央,镜面清辉流转,如同定海神针,任凭外界信息风暴如何猛烈,我自岿然不动。
他并未像无头苍蝇般盲目吸收所有信息,而是坚守本心,以自身混沌之道为核心,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又如同一个贪婪而有选择的学习者,在这信息的洪流中,飞速地吸收、解析着那些与自身道路契合的精华。
他看到了力之法则的极致运用,并非蛮力,而是对力量无比精妙的凝聚、传导与爆发。这让他对自身“杀戮混沌拳”的力量运用有了新的灵感,或许可以尝试将力量极度内敛,于一点爆发,产生更强的穿透力。
他看到了速之法则的残影,那并非单纯的身法快,更涉及到了对空间细微处的利用与超越。这与他“虚空步”的后续推演方向不谋而合,让他对空间穿梭有了更深的理解,或许可以尝试短距离的“瞬移”。
他看到了战意运用的法门,如何将意志力化为实质的攻击,如何做到战意不灭,真灵永存,即便肉身崩毁,一丝战意亦能长存天地,影响后世。这对他杀戮真意的凝练与运用,提供了宝贵的借鉴。
他还捕捉到了一缕关于“震”之法则的独特运用碎片。那位战神似乎擅长一种高频的震荡之力,不仅能瓦解敌人的防御,更能直接作用于能量核心与神魂,从内部造成破坏。这让他心有所感,结合自身混沌源力的特性,一个名为“混沌震元波”的神通雏形,开始在他心中缓缓勾勒……
三日时间,在这深层次的悟道中,仿佛弹指一瞬。
当南宫翰被碑灵自动送出感悟状态,缓缓睁开双眼时,他的眸底深处,仿佛有无数战斗的场景、破碎的法则符文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内敛,仿佛所有的锋芒都收入了鞘中,但那股深藏的危险气息,却愈发令人心悸。
他站起身,再次对着战神碑躬身一礼。这三日的收获,远超他之前数年的苦修。不仅战斗意识与技巧得到了极大的升华,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混沌”、“杀戮”、“寂灭”之道的理解更加深刻,前进的方向更加明晰。
“道法自然,海纳百川。我的道,并非排斥他道,而是以混沌为核心,融汇万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方能走得更远。”南宫翰心中明悟,道心愈发通透坚定。
他知道,是时候离开北境,去往那更广阔的舞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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