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29…28…27…”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丧钟,在无数面映照着“守夜人”轮廓的镜子之间回荡,每一下都敲击在林风和苏晓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弹幕疯狂滚动,充斥着各种煽动、猜测和嗜血的兴奋。
【选啊!快选!】
【当然是牺牲女的!活下去才最重要!】
【虚伪的挣扎最好看了!】
苏晓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看着林风,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希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留下?成为“镜像锚点”?这听起来就像被永久地放逐到一个意识的牢笼,比死亡更可怕。她不想死,更不想以这种方式被囚禁。
林风的脑中一片混乱。牺牲苏晓?他做不到!从血色剧院开始,他们就是互相扶持的同伴,他承诺过要带她活下去。牺牲自己?那苏晓独自一人能在这残酷的“游戏”里走多远?阿哲的下场就在眼前!
一定有其他办法!规则是“系统”定的,但“根源物”呢?这个布娃娃屡次展现出超乎规则的能力!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手中那个布娃娃上。钥匙图案在黑红色的基底上微微搏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与“检票员”对峙时,是它爆发出排斥力量;指引道路时,是它穿透迷雾。它本身就是一种权限,一种变量!
“19…18…17…”
时间飞速流逝。
(承)
林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他没有看苏晓,而是死死盯住面前那面涟漪荡漾的“真实之镜”,以及镜中无数个冷漠注视的“守夜人”轮廓。
他不再试图做出那个泯灭人性的选择,而是将全身的意志,所有的愤怒、不甘、以及对这操弄命运的系统与旁观者的憎恨,疯狂地灌注进手中的布娃娃!
“我!谁都不选!”他对着镜中的守夜人,对着直播镜头,发出了嘶哑的咆哮,“你不是要‘纯粹性’吗?这就是我的纯粹——我拒绝你的规则!我拒绝你的选择!”
他将布娃娃高高举起,不是作为工具,而是作为武器,作为他意志的延伸,狠狠朝着那面“真实之镜”砸了过去!
他没有选择牺牲任何人,他选择了……挑战规则本身!
“10…9…8…”
在娃娃即将触碰到镜面的刹那,它心口那黑红色的钥匙图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解构的锐利感!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又仿佛某种无形锁链被崩断的巨响传来!
那面“真实之镜”并没有物理破碎,但表面的涟漪瞬间变得狂暴混乱,映照出的“守夜人”轮廓剧烈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周围无数面镜子中的“守夜人”影像也同步出现干扰,冰冷的注视变得断断续续!
【警告!检测到规则层面干扰!】
【错误!选项逻辑冲突!】
【根源物权限介入……重新判定……】
冰冷的电子音变得急促而混乱,倒计时戛然而止!
(转)
整个镜屋迷宫开始剧烈震动!镜面中的影像不再是单一的守夜人,而是开始疯狂切换,夹杂着林风和苏晓过往经历的碎片、各种扭曲的符号、以及一片片毫无意义的雪花噪点!空间变得极不稳定,脚下的“地面”(也是镜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但裂痕之下并非虚空,而是更深层、更混乱的镜像折射!
“抓住我!”林风在剧烈的晃动中一把抓住几乎站立不稳的苏晓。他能感觉到,布娃娃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着某种能量,那钥匙图案的光芒正在逐渐暗淡。他赌对了,但也触发了更严重的后果!
混乱中,那面作为出口的“真实之镜”中心,狂暴的涟漪突然向内塌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旋转的黑暗旋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目标并非林风,而是他身边的苏晓!
“不!”林风死死拉住苏晓,但那股力量大得超乎想象,苏晓的手正一点点从他手中滑脱!
“林风!”苏晓惊恐地尖叫,她能感觉到那旋涡后面是比镜屋更可怕的地方!
就在这时,直播手机的屏幕彻底被血红色覆盖,一行巨大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文字强制弹出:
【最终判定:测试者林风,拒绝服从核心指令,利用未知变量破坏测试进程。】
【裁定:忠诚度存疑,潜在污染风险极高。】
【处置:临时隔离观察目标‘苏晓’,执行者‘林风’进入‘深度净化’程序预备阶段。】
“深度净化?!”林风心中骇然,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吸力猛然增大!苏晓的手终于无法抓住,整个人被凌空拽起,投向那个黑暗旋涡!
“林风——!”她最后的呼喊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在林风目眦欲裂的注视下,苏晓的身影被旋涡彻底吞噬,随后旋涡瞬间闭合,那面镜子“砰”地一声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闪亮的晶尘,消散在空气中。
(合)
镜屋的震动停止了。
所有的异象都消失了。迷宫不再无限,他们此刻就站在一个普通的、布满灰尘的圆形场馆中央,周围是残破的、映照着他们狼狈身影的镜面。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激烈的噩梦。
但苏晓的消失,以及林风手中那变得黯淡无光、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裂痕的布娃娃,都在冰冷地诉说着现实。
直播不知何时已经结束。
场馆内死寂一片。林风孤独地站在那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苏晓最后那声绝望的呼喊还在他耳边回荡。他失败了,他没能保护好她。“隔离观察”……她会遭遇什么?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他贴身口袋里的那本黑色无名书,突然自发地飞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书页无风自动,快速翻动!
最终,书页停在了崭新的一页。上面没有浮现过去的影像或线索,而是出现了一行仿佛用烧红的烙铁烙上去的、带着焦糊痕迹的文字,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气息:
【传唤:执行者林风。】
【地点:观测者回廊。】
【事由:就‘根源物异常激活’及‘破坏性行为’进行陈述。】
【传唤者:守夜人——记录官。】
文字下方,是一个复杂的、由无数眼睛和锁链构成的徽记图案。
守夜人……直接传唤!
林风看着那行文字,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出现裂痕的布娃娃,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也好。
他倒要亲自去问问这些幕后的“观察者”和“记录官”,这一切,到底他妈的算什么!
他伸出手,触碰了那行滚烫的文字。
(第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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