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染了庄子的屋檐田埂。
书房内,灯花噼啪,映照着沈怜星凝重的侧脸。她面前摊开的账册,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小姐,孙掌柜和李忠求见。”桃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让他们进来。”沈怜星放下揉按眉心的手,强迫自己显露出惯常的冷静。
孙掌柜与李忠一前一后进来,脸上皆蒙着一层阴霾。
“大小姐,事情不妙。”
孙掌柜语气急促,“我们那批从江南水运来的顶级苏绣和云锦,在通州码头被漕运分司的人扣下了!理由是‘货单不符,疑夹带私货’,要彻查。可我们的货单清清楚楚,何来不符?分明是故意刁难!我使了银子,可那边的人油盐不进,像是得了死命令。”
几乎同时,李忠也沉声汇报:“我们最大的几家药材供应商,今日同时派人来,言辞闪烁,说要暂停供货。我暗中使了手段才问出来,有人放出风声,警告他们不许再与我们的‘济世堂’有往来,否则……后果自负。我顺着线头查了查,隐约指向……柳姨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在京兆尹衙门里当差。”
两处产业,几乎是她暗中财源和母亲药资的支柱,竟在同一时间遭难。
柳氏的手,竟已能伸得这么长?沈怜星眸色冰寒。但旋即,她否定了这个想法。
柳氏在内宅兴风作浪尚可,但要同时指挥动漕运衙门和威慑众多药材商,绝非她一个后宅姨娘的能力所及。
这背后,定然还有一股更强的力量在推动。
是针对她?还是……针对她背后的什么?
“孙掌柜,货不能丢,客源不能断。你立刻想办法,看能否从陆路转运,或联系其他相熟的货商紧急调货,成本不计。李忠,你继续深挖,看柳姨娘背后站着谁。同时,启动备用渠道,从南边直接调药,走我们自己的隐秘线路,务必保证‘济世堂’不断药。”
沈怜星声音沉稳,条理清晰地下达指令。
“是,大小姐。”两人领命,匆匆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庄子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沈怜星动用了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大部分人脉和情报网络,四处周旋。
然而,对方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所有的出路都堵得死死的。
漕运衙门那边铁板一块,威逼利诱皆无用。
药材供应商们更是避之如蛇蝎,连面都不肯见。
孙掌柜和李忠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令人沮丧。
绸缎庄的订单纷纷被取消,声誉受损;药材行的库存眼见着就要见底,若再无新药补充,不仅生意垮掉,更会影响到那些依赖“济世堂”廉价良药的贫苦百姓。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沈怜星。
她自认聪慧,也积累了些力量,可在真正的权势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她甚至开始考虑一些非常手段,比如动用鬼医门的人情,或是让苏清远表哥冒险动用苏家在官场最后的一点关系。
就在她几乎要铤而走险的前夕,事情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令人措手不及的转折。
先是孙掌柜几乎是跑着进来,脸上混杂着狂喜与难以置信:“大小姐!奇了!漕运衙门方才来人,说查清楚了,是场误会,我们的货没问题,即刻放行!非但如此,之前打点的银子也一分不少地退了回来!那领头的官吏,态度恭敬得……简直像换了个人!”
紧接着,李忠也气喘吁吁地赶来,眼中满是惊疑:“大小姐,药材供应商们又都回来了!不仅愿意继续供货,价格还主动降了一成!说是……说是之前听了小人谗言,如今幡然醒悟,望我们海涵。我再去查柳姨娘那亲戚,您猜怎么着?那人因‘行为不端,勒索商户’被京兆尹革职查办,已经下狱了!”
危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化解了,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仿佛那只扼住她咽喉的无形大手,突然松开了,甚至还安抚性地拍了拍。
庄子上下顿时松了口气,桃花欢天喜地,魏嬷嬷也连连念叨“菩萨保佑”。
压在沈怜星心头的大石移开,她却没有感到多少轻松,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困惑。
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漕运衙门和京兆尹同时改变态度,并且如此迅速利落?她首先想到表兄苏清远,但立刻否定。
苏家商脉广,但官场影响力已大不如前,难以同时撼动这两个衙门。
这京城之中,还有谁能有如此雷霆手段,又能如此悄无声息?她想起之前两次定亲对象意外身亡后,那隐约指向“不明势力”的线索……难道从那时起,就有人在暗中关注,甚至……插手她的人生?
这个猜测让她脊背发凉,如同在黑暗中被人凝视,却不知那目光来自何方,是善意还是恶意。
“嬷嬷,”她沉吟良久,对魏嬷嬷吩咐道,“准备一份像样的谢礼,不必指明送给谁,就以庄子的名义,送到……东厂督公府门外,只说感谢‘贵人’暗中相助,聊表心意,若不肯收,我们也不强求。”
她决定投石问路。这份谢礼送得含糊其辞,既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姿态。她想知道,那隐藏在幕后的,究竟是不是那位宫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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