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营转向黑风隘的命令来得突然,整个营地瞬间忙碌起来,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沈怜星接到通知时,正在对着午膳食盒中那盘熟悉的樱桃肉发愁。
听闻要转向更为险峻的黑风隘,她心头一紧。
黑风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也正是匪患和异动频发之地。
督公突然改变路线,必定是收到了什么紧要情报,前路恐怕不太平。
这让她暂时忘却了樱桃肉带来的困扰,转而担忧起自身的安危。
乱局之中,她这样一个被东厂“重点关照”的医女,处境只怕更为微妙。
然而,不等她消化这个消息,那名传令的小太监再次出现,这次带来的,并非膳食单,而是一项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
“沈医女,督公有令,命您即日起,学习吹奏此物。”
小太监双手奉上一个古朴的木盒。
沈怜星疑惑地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暗陶色的、卵形的乐器,表面有几个音孔。
她辨认了一下,讶然道:“这是……埙?”
埙,一种极为古老的闭口吹奏乐器,音色朴拙抱素,独为天籁,但因其音色往往偏于苍凉、哀婉,在民间并不流行,属于极为冷僻的乐器。
督公为何突然让她学这个?
小太监面无表情地传达着指令:“督公言,此乐器音色独特,可静心凝神。命您每日需练习两个时辰,尤其在他处理公务之时,需于其帐外帘下吹奏。曲调……须按督公指定的乐谱来。”
说着,又递上一卷薄薄的纸笺,上面用朱笔勾画着一些简单的乐符,连贯起来,是一首从未听过的、调子异常低沉、凄厉,甚至带着几分诡谲的曲子。
在他处理公务时,于帘外吹奏哀婉凄厉的调子?沈怜星握着那枚冰冷粗糙的埙,只觉得荒谬至极。
这算什么?声音的囚徒?还是他独特品味的……背景音?
“公公,我……我从未接触过此物,恐难当此任。”沈怜星试图婉拒。
她虽聪慧,也通些琴律,但这冷僻的埙,和这诡异的曲调,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
小太监却仿佛没听到她的推拒,只重复道:“督公之令,不容有误。乐谱在此,请医女尽快熟悉。明日此时,督公办公,便需听到帘外埙声。”
说完,躬身退去,不留任何转圜余地。
帐内,沈怜星看着手中的埙和乐谱,半晌无言。
桃花凑过来,拿起那埙看了看,苦着脸道:“小姐,这玩意儿怎么吹啊?听起来就怪瘆人的。督公他……是不是觉得日子太无聊,变着法儿折腾人?”
沈怜星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折腾?或许吧。但这更像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控制和标记。
他不满足于控制她的饮食,如今,还要掌控她发出的声音,让她的存在以他指定的方式,充满他所在的空间。
她尝试着将埙凑到唇边,按照最基本的吹奏方法,用力一吹。
一股气流涌入,只发出“呜”的一声沉闷、粗糙的声响,毫无韵律可言。
她又试着按动音孔,声音更是怪异刺耳。
那卷乐谱上的音符,在她看来如同天书。那指定的曲调,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悲凉凄厉之意,与她此刻的心境,倒是诡异地契合。
接下来的时间,沈怜星几乎是在各种不成调的、呜咽般的埙声中度过的。
她学得艰难,心情更是郁卒。
营帐隔音并不算好,她这边断断续续、鬼哭狼嚎般的埙声,想必早已传了出去,不知引来了多少暗中的侧目和窃笑。
她甚至能感觉到,偶尔有巡逻的番役经过她帐外时,脚步都会微微一顿。
屈辱感如同藤蔓,悄悄缠绕上心头。
但她不能放弃,更不能敷衍。因为那位督公,明日便要“验收”。
她几乎可以想象,明日在他帐外,吹奏着这生涩凄厉的埙曲,会是何等尴尬与难堪的场景。
这强迫的学习,比那盘樱桃肉,更让她感到一种精神上的桎梏。
他不仅要控制她的身,还要侵蚀她的心,用这种荒谬的方式,在她身上打下属于他的、难以磨灭的印记。
夜色渐深,沈怜星仍在灯下,蹙眉研究着那卷诡异的乐谱,指尖在埙孔上笨拙地按动,发出不成调的、如同呜咽般的声响,融入了西山冷冽的秋风中,飘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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