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东厂的番役本就是精锐中的精锐,加上随行禁军的配合,来袭的刺客虽然悍勇,但在绝对的实力和严密的组织面前,终究如同扑火的飞蛾,迅速被剿灭。
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兵刃交击和垂死者的呻吟。
火把被重新点燃,更多番役涌入营地,开始清理战场,扑灭火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主帐附近的威胁显然已被肃清。
直到此时,宫寒渊箍在沈怜星腰际的手臂才骤然松开。
那力道撤去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刚才那紧密的贴合从未发生过。
沈怜星猝不及防,失去了身后的支撑,脚下踉跄了一下,险些软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床柱。
怀中骤然空荡,那冷冽的气息和温热的触感瞬间抽离,带起一阵莫名的凉意,让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宫寒渊已经转过身,背对着她,玄色蟒袍上沾染的血迹在火光下更加暗沉刺目。
他正对着匆匆赶来的赵刚和几名档头,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无情,听不出丝毫波澜:“伤亡如何?活口几个?”
“回督公,我方伤亡三十七人,刺客留下四十二具尸体,擒获活口三人,已押下看管!”赵刚语速极快地禀报。
“嗯。”宫寒渊淡淡应了一声,“撬开他们的嘴,杂家要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是!”他吩咐完,似乎才想起身后还有个人。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深邃的凤眸落在沈怜星依旧苍白、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残留红晕的脸上。
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事,甚至带着一丝……厌烦?
“碍事。”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刻薄的字眼。
沈怜星浑身一僵,扶着床柱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方才那一瞬间的恍惚和异样感,被这两个字击得粉碎,只剩下难堪的窘迫和冰冷的现实。
是啊,碍事。她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麻烦,是个需要他分心“保护”的累赘。
方才那看似守护的拥抱,恐怕在他眼里,也只是为了防止她这个“物品”受损,或者避免她死在刺客手里,让他少了后续“游戏”的乐趣吧?
她竟然还会因为那个怀抱而心跳失序,真是……可笑至极。
一股混合着屈辱、自嘲和深深无力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刚刚恢复些许血色的脸颊,再次变得苍白。
宫寒渊不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浪费精力,对赵刚吩咐道:“清理干净。她的帐篷不能住了,另行安排。”
说完,他便径直越过地上的尸体,拂袖而去,玄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重新恢复秩序的营地夜色中,只留下一片血腥和冰冷。
桃花这时才敢从床榻后爬出来,带着哭腔扶住沈怜星:“小姐,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
沈怜星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依旧急促的呼吸和混乱的心绪。
她看着地上那三具死不瞑目的刺客尸体,看着帐壁上那道狰狞的破口,再回想方才那短暂的怀抱和冰冷的“碍事”二字,只觉得身心俱疲。
“我没事……”她声音低哑,“收拾一下,我们……换地方。”
在新的、离主帐稍远但依旧在东厂严密看守下的营帐安顿下来后,沈怜星躺在冰冷的床铺上,却毫无睡意。
今夜经历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反复回放。
刺客冰冷的刀锋,督公骤然出现的背影,那强制而冰冷的怀抱,以及最后那声毫不留情的“碍事”……每一种感受,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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