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死寂的沙滩。
沈怜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着那小太监,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出那令人窒息的大殿,又是如何坐上那辆象征着东厂权势、也象征着禁锢的玄色马车。
马车在寂静的宫道上辘辘前行,车厢内空间宽敞,陈设奢华,铺着厚厚的雪白绒毯,角落里的狻猊香炉吐出清冷的龙涎香,但沈怜星只觉得逼仄、冰冷,透不过气。
她蜷缩在车厢最角落的软垫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能汲取一丝可怜的安全感。
宫寒渊那几句冰冷而霸道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尖上。
“她,是杂家府上的人。”
“她的生死去留,她的荣辱得失,皆由杂家定夺。”
“旁人,谁敢动她一根手指,谁敢再多一句闲言——便是与杂家为敌。与东厂为敌。”
“她,杂家护着。”
“护着”……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双刃剑,带着血腥的寒气,却又裹挟着一种令人恐慌的、扭曲的“安全感”。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为了报复她之前的抗拒?是为了更彻底地羞辱她,将她钉在“阉人禁脔”的耻辱柱上,让她永世不得翻身?还是……真的如他所说,是一种……“护着”?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沈怜星狠狠地掐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以折磨她为乐、连她院子里种什么花都要干涉的暴戾督公,怎么可能会真心“护着”她?
这一定是他的新把戏!一种更高级、更令人绝望的掌控手段。
他用这种方式,将她彻底孤立起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同时也断绝了她所有向外求援的可能。
从今往后,谁还敢帮她?谁还敢接近她?她只能像一只被蛛网牢牢缠住的飞虫,完全依附于他这只喜怒无常的蜘蛛,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一人之念。
可是……如果他只是想折磨她,看着她痛苦,方法有很多,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在御前宴席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如此宣告?这无异于将他自己也置于了风口浪尖。
那些关于他和她的流言蜚语,只会更加甚嚣尘上。
对他那样位高权重、注重威严的人来说,这难道不是一种……损己不利人的行为吗?除非……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流言?或者,他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杜绝其他所有人对她的觊觎和伤害?
不,不会的。
沈怜星用力摇头,试图甩开这荒谬的想法。他一定是别有用心!
或许,是为了她手中可能掌握的财富?或许,是为了她背后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势力?又或许,仅仅是因为他那扭曲的占有欲,不允许他的“玩具”被旁人染指,哪怕是言语上的轻慢也不行!
心乱如麻。各种猜测、恐惧、屈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极其微弱的、对“庇护”二字的茫然渴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觉得自己就像漂浮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而宫寒渊,就是那片深不见底、既能吞噬她、却又在某种程度上为她隔绝了其他风浪的黑暗海域。
她看不透他,永远也看不透。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督公府门前。
那两扇沉重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玄铁大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张开的口,等待着将她再次吞噬。
“沈医女,请下车。”车外传来小太监毫无感情的声音。
沈怜星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母亲,也为了……她自己那点微弱的、尚未完全熄灭的求生之火。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脸上重新戴上了那副麻木顺从的面具,低头,躬身,走下了马车。
“护着”二字,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也不知最终会带来毁灭,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更加绝望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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