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一位姓严的嬷嬷被派到了锦瑟院。
这位严嬷嬷约莫四十上下，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嘴角两道深深的法令纹，一看便知是位不苟言笑、规矩极重之人。
“老奴姓严，奉夫人之命，来教导大小姐宫中的规矩礼仪。时间紧迫，还请大小姐用心学习，莫要行差踏错，累及自身与侯府。”
严嬷嬷开门见山，语气刻板，没有丝毫暖意。
沈怜星心知这是必经之路，亦是柳氏可能设置的另一道关卡——若她在礼仪上出了纰漏，便可借题发挥。
她敛衽施礼，态度恭谨：“有劳严嬷嬷教导。”
严嬷嬷对她的态度不置可否，直接开始：“宫中首重规矩，行走坐卧，皆有法度。先学站姿。”
她示范了一个标准的宫装站姿，头正、肩平、背直、收颌，双手交叠置于腹前，目光平视，身形挺拔却不失柔美。
“请大小姐照做。”沈怜星依言而行。
她本就气质清雅，身形窈窕，模仿起来并不难。但严嬷嬷的要求极为严苛。
“肩再沉一分！”
“下颌收得太过，显得畏缩！”
“目光！目光要平视，既不可飘忽左顾右盼，亦不可直视过于锐利！要平和，恭顺！”
她用一根细长的戒尺，不时地点在沈怜星的肩、背、手臂，纠正着她的细微之处。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十足的威慑。
沈怜星凝神静气，仔细体会着每一个要领，不断调整。
站姿之后是步态。在宫中行走，步幅、速度、裙摆的晃动幅度，甚至先迈哪只脚，都有讲究。
“步幅过大，不够端庄！”
“速度太快，显得毛躁！”
“裙裾不能翻飞，要纹丝不动，方显稳重！”
沈怜星在狭小的院子里来回练习，严嬷嬷的目光如影随形。
半个时辰下来，饶是沈怜星体力不错，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腿微微发酸。
接着是叩拜大礼。面对不同品阶的贵人，叩拜的姿势、次数、口称的颂词皆有不同。严嬷嬷一一演示讲解。
“参见太后、陛下，需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要舒缓庄严，口称‘恭请圣安’……”
“见到妃位主子，需行跪拜礼……”
“见到皇子公主……”
沈怜星一遍遍地跪下、叩首、起身，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很快就传来痛感。
她咬牙坚持，心中默记着每一种礼仪的差别，不敢有丝毫混淆。
休息的间隙，严嬷嬷冷着脸道：“宫中说话，更是要谨言慎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贵人问话，需思量再三，回话要清晰简练，不得妄加揣测，不得多言妄议。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放在肚子里烂掉，才是保身之道。”
沈怜星恭敬应道：“怜星谨记嬷嬷教诲。”
严嬷嬷打量着她，见她虽然疲惫，但眼神清明，态度始终恭顺认真，学习也极快，几乎一点就通，挑剔的目光中终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这位大小姐，倒不像传言中那般不堪，反而沉静得有些出乎意料。
一整日的规矩学下来，沈怜星已是身心俱疲。
但她的收获也是巨大的。
这些严苛的礼仪，不仅是束缚，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在深宫中行走的铠甲和语言。
她细心揣摩着每一个动作、每一句颂词背后的深意，试图更快地融入那个森严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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