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音的交谈声并未持续太久。
那两个负责巡查的太监在门口仔细张望了一下,见殿内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只当是夜里风大或是哪个粗心至极的宫人忘了锁门所致,并未深思。
其中那个声音沉稳的太监上前,伸手将虚掩的殿门重新严丝合缝地拉上,紧接着,便传来了老旧铜锁被用力合拢、插入钥匙转动锁死的、清晰而沉闷的“咔嚓”声。
那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敲在了沈怜星的心上。
“好了,锁严实了。去那边‘临水阁’再看看,可不能疏漏了。”
“走吧,宴席那边还忙着伺候呢,得快些。”
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宫道的尽头,四周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偏殿内,再次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笼罩,甚至比之前更加令人绝望,因为那唯一的、象征着与外界的通道,已被冰冷的铜锁彻底封死。
唯有两人那无法立刻平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而充满尘埃味的大殿中细微地、无法控制地回响、交织,提醒着方才那短暂片刻里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
锁门的声音让沈怜星浑身剧烈地一颤,一种新的、更为现实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们被锁在这座废弃的、无人知晓的宫殿里了?!
要与这个刚刚几乎……几乎对她……的男人,一同被困在这与世隔绝的黑暗中?!
然而,相较于被囚禁的恐惧,此刻更加汹涌地占据她整个心神的,却是方才那电光火石间、险些发生的、足以颠覆她认知的一切。
手腕处和下颚骨上残留的、清晰的疼痛感,被他高大身躯紧紧压迫、那灼热体温烙印般的触感,他喷薄在肌肤上滚烫的气息,还有那……那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却仿佛已经在她唇上留下了无形烙印的、即将落下的吻……
想到这里,沈怜星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滚烫的热度,幸好完全隐藏在浓墨般的黑暗里,无人得见。
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慌乱而无措地整理着自己被他禁锢时弄皱的衣襟,抚平腰间绫锦上清晰的褶皱,又将几缕散落下来、黏在汗湿颊边的青丝笨拙地拢到耳后。
仿佛通过整理这外在的、凌乱的仪容,就能勉强抚平内心那如同被狂风暴雨席卷过的、惊涛骇浪般的混乱与动荡。
方才那一瞬间……他到底想做什么?
是一种新型的、更为恶劣的惩罚与羞辱吗?
用这种践踏她尊严和清白边界的方式,让她彻底臣服于恐惧?
还是……那其中,竟然真的掺杂了别的,她连想都不敢去深思的、属于男女之间的、浓烈而危险的意味?
她想起他眼中翻涌的、复杂到极致的情绪,不仅仅是暴戾,似乎还有挣扎;想起他那强硬的、如同宣誓主权般的占有宣言;想起他逼近时那灼热得异常、几乎不像他平日冰冷模样的气息和体温……
一个荒谬绝伦的、让她心惊肉跳到几乎要晕厥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疯狂滋生的毒藤,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方才,莫非是真的……想吻她?!
不!绝不可能!
沈怜星猛地用力摇头,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在黑暗中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她试图用理智的利刃斩断这可怕的、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猜想。
他是宫寒渊!是那个权倾朝野、暴戾阴鸷、手上沾满鲜血、可以让小儿止啼的东厂督公!
他那样的人,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怎么会……怎么会对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医女,产生那种……那种念头?!
方才的一切,定然是他另一种形式的、更高级也更残忍的戏弄和威慑!
是为了彻底摧毁她的心防,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加恐惧,更加卑微,更加不敢违背他的任何意志!
可是……为何她的心跳,至今仍如同脱缰的野马,狂乱地撞击着胸腔,无法平息?
为何那被他灼热气息熨烫过的每一寸肌肤,耳廓,脸颊,甚至……唇瓣,此刻依旧残留着一种诡异的、酥麻的战栗感?
为何在那极致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惧之下,灵魂深处似乎还潜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慌和羞耻的、陌生的、如同幼兽般的悸动与混乱?
她无力地靠在冰冷坚硬、布满灰尘的门板上,双腿依旧虚软得如同棉花,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心神俱恍惚,如同漂泊在无边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失去了所有方向。
黑暗中,她偷偷地、带着无尽的迷茫与惊惧,望向那个沉默矗立在几步之外、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如同暗夜修罗般危险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翻腾的矛盾与撕裂感。
方才那瞬间惊心动魄的贴近与那未完成的吻,带给她的,究竟是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竟然夹杂了一丝她拼命抗拒却又真实存在的、隐秘而危险的悸动?
她彻底分不清了,只觉得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场荒诞而恐怖的迷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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