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潭州,昌明总部大楼。
顶层的战略会议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城市稀疏的灯火。屋里烟雾缭绕,那是一股混合了廉价香烟、过夜咖啡、红牛以及焦虑的复杂味道。这种味道,对于搞互联网和汽车研发的人来说,简直比家里的饭菜味还要熟悉——这是“战时状态”特有的气息。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循环播放着那段让全网笑喷的鬼畜视频:秦川新款“汉”在自动泊车时,像个喝醉的壮汉,义无反顾地把屁股怼进了水泥花坛里。
“哈哈哈哈……哎哟我不行了,这视频我看一次笑一次。”
市场部的一个副总监刚想咧开嘴笑,却发现会议室里的气压低得可怕。他还没完全绽开的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赶紧低下头假装在笔记本上疯狂记录。
主位上,周致远面无表情。
他手里把玩着那个钛合金的“星火”钥匙扣,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传导,让他在这燥热的空气里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很好笑吗?”
周致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锥子,瞬间扎破了会议室里那层浮躁的泡沫。
“秦川是输了,输得很惨。但这不仅是秦川的笑话,这也是悬在我们每个人头顶的一把刀。”
周致远站起身,走到幕布前,影子被投影仪的光束拉得老长,投射在那辆撞坏的“汉”上,显得有些压抑。
“老罗,”周致远看向技术总监罗斌,这位曾经的技术大拿此刻正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刚被雷劈过,“你给我交个底。如果把秦川的那套代码逻辑搬到我们的车上,在同样的弱光环境、同样的水泥灰障碍物面前,我们的车,会不会撞?”
罗斌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不会”,但作为工程师的严谨让他没法撒谎。
“周总……如果不挂载我们最新的‘世界模型’算法,单靠超声波雷达和视觉融合……在那种低对比度的情况下,大概率……也会误判。”罗斌的声音很轻,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了吗?”
周致远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坐在这里笑话秦川,不是因为我们比他们聪明多少,仅仅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遇到那个让我们露馅的‘花坛’!”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黑色的马克笔,狠狠地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大字:
【侥幸】
“秦川这次为什么翻车?因为他们急。他们想用堆料来证明自己高端,想用还没跑通的数据来收割用户。结果呢?步子迈大了,扯着蛋了。”
“但是,我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周致远扔掉笔,笔盖在桌子上弹跳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想问问大家,如果明天,特斯拉的FSd(全自动驾驶)进入中国;如果后天,华为的智驾团队拿出了更成熟的方案;甚至是大疆的车载系统开始普及……我们手里那点所谓的优势,还能剩多少?”
孙晓峰手里捏着保温杯,眉头紧锁:“周总,那您的意思是?咱们现在销量第一,口碑也不错,只要稳扎稳打……”
“稳扎稳打?”周致远冷笑一声,“在这个行业里,稳就是死。”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漆黑的厂区。那里,无数台机器人手臂正在黑暗中静默,等待着黎明的开工。
“现在的智能汽车市场,就像是一群拿着火把在黑森林里狂奔的孩子。秦川摔倒了,我们因为手里有张地图,暂时跑在前面。但如果我们以为靠着现在的硬件,靠着那几颗雷达和芯片就能一直领跑,那下一个倒下的,绝对就是我们!”
“硬件,那是入场券。你有钱,秦川有钱,bbA更有钱。大家都能买到最好的英伟达芯片,最好的激光雷达。这玩意儿就像手机,哪怕你用的是镶钻的壳子,只要系统卡顿,照样是块砖头。”
周致远转过身,眼神变得狂热而深邃。
“真正的护城河,从来不是你看得见的铁皮和电路板。”
他重新拿起笔,在“侥幸”旁边,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大字——
【数据与算法】
“为什么我们的NoA能像老司机一样丝滑?是因为我们的算法在虚拟世界里跑了十亿公里!是因为我们喂给它的数据,比秦川这辈子见过的路都要多!”
“但是,这还不够。”
周致远的语速开始加快,带着一种极强的煽动性。
“我们要做的,不是让车听懂指令,而是要让车——预判指令。”
“预判?”钱有生挠了挠头,这位传统造车出身的老法师显然有点跟不上节奏。
“对,预判。”周致远解释道,“当用户觉得冷,下意识想伸手去摸空调按钮的时候,我们的车应该已经提前半分钟把温度调高了。当用户下班回家,一脸疲惫地坐进车里,我们的车应该已经自动播放了他最喜欢的那首舒缓音乐,并且规划好了最不堵车的回家路线,而不是像个人工智障一样问一句‘主人,我们要去哪?’”
“我们要比对手,更早地看到用户下一步的需求。我们要让车变成一个有温度的、懂你的活物,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等着你下命令的机器。”
说到这里,周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抛出了今晚召集大家来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决定。”
“原定于三个月后的‘星辰oS 1.7’版本otA升级,取消原计划。”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取消?”罗斌瞪大了眼睛,“周总,那可是大版本更新,很多功能代码都写了一半了……”
“我的意思是,取消原本的时间表。”周致远看着罗斌,一字一顿地说道,“提前到下周,立刻发布!”
“什么?!”
罗斌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那张原本就苍白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下周?!周总,您杀了我吧!现在的版本还在内测,有些边缘场景的算法还没收敛,那个‘行为预测模型’也才刚刚跑通,这时候发出去,万一出个bug,我们就是下一个秦川啊!”
“是啊周总,这太冒险了。”孙晓峰也急了,“现在舆论都在夸我们,这时候求稳才是上策。万一新版本有瑕疵,那可是把脸伸出去给别人打啊。而且秦川刚出事,现在消费者对智驾正敏感呢。”
“正因为敏感,所以这才是机会!”
周致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孙晓峰的保温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秦川跌倒了,市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信任真空期。消费者在怀疑,智能汽车到底行不行?”
“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躲在后面不吭声,那就等于默认了‘智能汽车都不靠谱’。但如果我们能在这个时候,拿出一套更强、更聪明、更懂人性的系统,告诉所有人:不是智能汽车不行,是秦川不行;不是技术有问题,是他们没做好!”
“那我们就不仅赢了销量,更赢得了——定义权。”
周致远走到罗斌面前,双手按住这位技术天才颤抖的肩膀。
“老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bug,怕出错,怕被骂。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三个月后,秦川的2.0版本可能也修好了,bbA的电动车也该回过味儿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发,那就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我们现在的领先,只有半个身位。如果不趁着现在对手还在泥坑里挣扎的时候,狠狠地踹上一脚,把差距拉大到他们绝望的程度,那等到他们爬起来,咬死的就是我们!”
罗斌看着老板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喉咙发干。
“可是……那个预测模型需要海量的数据喂养才能精准……”
“数据,已经在路上了。”周致远指了指窗外,“现在的每一秒,都有几十万台‘探索者’和‘星火’在路上跑。它们就是你的眼睛,你的触角。把模型推下去,让用户的真实行为来训练它!”
“可是算力……”
“算力不够就加!昆仑芯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们最新的超算中心优先给我们用!你要多少服务器,我就给你买多少!”
周致远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那种自信不是盲目的,而是建立在对未来极度清晰的洞察之上。
“老罗,我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系统,我要的是一个能进化的生命。把它放出去,让它在真实世界里生长!”
罗斌张了张嘴,脑海中闪过那个场景——数十万台车组成的分布式神经网络,在云端疯狂吞噬数据,自我进化……
那是每一个程序员终极的梦想。
那种诱惑,大过了恐惧。
他咬了咬牙,眼里的血丝更红了,但那种颓废的疲惫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拼了命也要搞出来”的狠劲。
“行!既然老板你敢赌,那我就陪你疯一把!”罗斌抓起桌上的红牛,一口气灌了半罐,“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把铺盖卷搬到机房!这周谁要是敢回家睡觉,我亲自把他腿打断!”
“好!”周致远眼中精光一闪,“我就要这股劲儿!”
他转头看向孙晓峰:“老孙,发布会你来筹备。这次我们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不要明星,不要舞美,也不要展车。”
“那我们要什么?”孙晓峰下意识地问,手里的笔都快捏断了。
“要数据。”周致远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我要开一场,汽车史上最‘无聊’,但也最‘恐怖’的数据发布会。”
“我要用一行行冷冰冰的代码和数据,告诉全世界——”
“旧时代的汽车,是工具。”
“而昌明的汽车,是伙伴。”
……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半。
罗斌带着技术团队,像一群打了鸡血的丧尸一样冲向了研发中心。孙晓峰则躲在角落里疯狂打电话,联系直播平台和媒体资源。
周致远一个人留在了会议室。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茶,走到窗前。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
他知道,自己刚刚做出的决定,是一场豪赌。虽然有【遥遥领先】系统的技术兜底,但在现实世界的复杂环境下,任何一个微小的变量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
但他必须赌。
因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窗口不多了。
“系统。”他在心里默念。
【在。】那个熟悉的机械音如期而至,不带一丝情感,却让人无比安心。
“调取‘星辰oS’后台所有脱敏数据,启动‘行为预测模型’的云端预演。我要看看,我们这几十万用户,到底都在车里干了些什么。”
【指令确认。正在加载海量数据流……】
周致远的瞳孔中,仿佛映照出了无数条奔流不息的数据长河。那是用户的习惯,是他们的喜怒哀乐,是他们生活的痕迹。
这就是他要构建的护城河。
一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淹没所有后来者的——数据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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