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物质星云的夜幕比别处更沉，星尘像被打翻的墨汁，在黑天鹅绒般的天幕上晕开。星尘驿站的灯火却亮得惊人，十座能量舱散发着柔和的白光，钟楼顶端的火焰晶石在月光下跳动，像颗永不熄灭的火种。
卡伦的星船被共生藻裹成了绿色的茧，孩子们在甲板上搭起帐篷，帐篷的布料是用晶簇星核送的水晶纤维织的，能透过星光，躺在里面像睡在银河里。小绿芽抱着个能量检测仪，正追着暗物质粒子跑，那些粒子被灯光吸引，在他周围凝成淡紫色的光团，像群调皮的萤火虫。
“卡伦爷爷，暗物质粒子会咬人吗？”最小的孩子扒着帐篷门，看着那些光团瑟瑟发抖。
卡伦正坐在钟楼的台阶上，用一块陨石打磨新的钟锤——那是冰川星核刚送过来的冰晶毛坯，在他手里渐渐露出剔透的轮廓。“它们啊，”他抬头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星光，“是宇宙里最害羞的小家伙，你不惹它，它就陪你玩。”
话音刚落，一团暗物质粒子突然飘到孩子面前，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凉丝丝的，像沾了星尘的羽毛。孩子愣了愣，突然咯咯笑起来：“它在亲我！”
小绿芽举着检测仪冲过来：“快记录！这是暗物质粒子第一次主动亲近智慧生命！绿云爷爷说，这说明它们认我们当朋友了！”
正闹着，机械师的通讯器响了，是漂流星核卡伦之前提到的“老伙计”——一位名叫石矶的岩质星核，当年和他一起参与过绿云星核的能量校准。屏幕上，石矶的身影由灰褐色的岩石组成，身上嵌着几颗发光的矿石，说话时带着岩石摩擦的粗粝声：“老卡伦，我带着岩质星系的能量石到驿站外围了，你们这的暗物质粒子太活跃，我的飞船不敢靠太近。”
卡伦立刻起身：“我去接你！”他转身对孩子们说，“石矶爷爷带了能发光的石头，能把帐篷打扮成彩虹色。”
孩子们欢呼着跟上，小绿芽扛着共生藻培育箱：“绿云爷爷说，岩质星核的能量石能让共生藻长得更快，正好给钟楼加一层‘绿外套’。”
卡伦的星船驶出驿站时，暗物质粒子像受到指引，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远处，一艘由黑曜石打造的飞船正悬浮着，船身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洞里都嵌着块发光的能量石，远远看去像艘会移动的星空。
“老石头，你还是这么爱炫耀。”卡伦笑着打开舱门。
石矶从飞船里跳出来，身上的矿石叮当作响：“当年你走的时候，我就说要把岩质星系的能量石挂满你的星船，现在总算有机会了。”他指着身后的货舱，里面堆满了拳头大的能量石，有的发着红光，有的泛着蓝光，“这些是给驿站的见面礼，能当路灯，还能给能量舱充能。”
回驿站的路上，石矶摸着卡伦星船的风铃，突然叹了口气：“当年你非要走，我跟绿云、火焰吵了一架，说你是‘白眼狼’，忘了我们一起在晶簇星核的水晶迷宫里困了三天三夜。”
“我没忘，”卡伦轻声说，“你用自己的岩石身体撞开了水晶门，背上的矿石掉了好几块。”
石矶别过脸，声音有点闷：“那点小伤算什么……我就是气你不告而别。”
孩子们听不懂他们的往事，却被货舱里的能量石吸引，偷偷摸出几块揣在兜里，石头的光芒透过衣兜渗出来，像揣了几颗小太阳。
回到驿站时，钟楼的钟声突然响了——是机械师在调试新钟锤。冰晶与火焰晶石碰撞的声音清越又温暖，暗物质粒子被震得跳起了舞，在夜空中织出一张淡紫色的网。石矶看着这一幕，突然说：“我要在驿站旁边建座‘岩石城堡’，用能量石搭城墙，让路过的星核都能进来歇歇脚。”
“好啊，”卡伦拍着他的肩膀，“我帮你画图纸，绿云的共生藻能给城堡铺草坪，火焰的熔浆能当粘合剂，保证比你的黑曜石飞船还结实。”
深夜的驿站渐渐安静下来，孩子们躺在水晶帐篷里，看着能量石在帐篷上投下的彩虹光影，听着远处钟楼的余韵和暗物质粒子的轻响，像听着宇宙的摇篮曲。小绿芽在培育箱旁打盹，梦里还在念叨“共生藻要多晒太阳”。
卡伦和石矶坐在钟楼顶上，喝着火焰星核送来的岩浆酒——酒液是橙红色的，喝下去像吞了口温暖的阳光。石矶指着远处循环网的光带，那些光带像缠绕的丝带，把驿站与各个星系连在一起。
“你说，当年我们要是不吵那架，是不是就能早点找到你？”石矶的声音有点含糊。
卡伦摇摇头，望着帐篷里透出的星光：“不，有些路总得自己走一趟，才知道什么最珍贵。就像这暗物质星云，以前我觉得它是牢笼，现在才明白，它是在等我找到回家的路。”
石矶没再说话，只是把一块发着绿光的能量石塞进卡伦手里——那是当年卡伦走时，他偷偷塞进对方星船的，后来卡伦的星船失控，石头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你居然还带着。”石矶眼睛亮了。
“它在暗物质里陪了我五十年，”卡伦握紧石头，绿光透过指缝渗出来，“晚上冷的时候，就靠它取暖。”
钟楼的火焰晶石突然闪烁起来，是循环网的紧急信号。卡伦打开通讯器，屏幕上弹出绿云星核的脸，他的头发有点乱，像是刚从实验室跑出来：“老卡伦，你们驿站西北方向出现能量乱流，是‘虚空涟漪’，会吞噬周围的能量场，你们快启动能量舱的防护盾！”
石矶立刻站起来，身上的矿石发出警戒的红光：“虚空涟漪？那不是传说中能撕碎星轨的东西吗？”
“别慌，”卡伦迅速调出星图，“能量舱的共生藻能吸收虚空能量，我们把十座能量舱连成环，再用你的能量石当节点，应该能稳住它。”
孩子们被惊醒，揉着眼睛跑出来：“怎么了？是不是有怪兽？”
“不是怪兽，是需要我们帮忙的能量流，”卡伦笑着摸摸他们的头，“想不想看能量石和共生藻一起跳舞？”
孩子们立刻点头，跟着石矶搬运能量石，把它们按五角星的形状埋在能量舱周围。小绿芽启动培育箱，共生藻顺着能量线迅速蔓延，在地面织出一张绿色的网，网眼处嵌着发光的能量石，像块巨大的星空地毯。
当虚空涟漪的先锋——一缕黑色的能量带靠近驿站时，卡伦敲响了钟楼的钟。钟声与能量石的光芒、共生藻的绿光交织，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黑色能量带撞在屏障上，像浪花撞在礁石上，瞬间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被共生藻吸收。
“有用！”小绿芽欢呼起来，“绿云爷爷说对了，共生藻能消化负面能量！”
虚空涟漪的主力越来越近，像团翻滚的黑雾。卡伦看着屏幕上不断增强的能量读数，突然对石矶说：“得有人去涟漪中心放‘稳定器’，我的星船有暗物质防护层，能冲进去。”
“我跟你去！”石矶拍着胸脯，“我的岩石身体能扛住能量冲击。”
孩子们突然举起手里的能量石：“我们也去！这些石头能发光，说不定能照亮涟漪中心！”
卡伦看着他们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五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揣着伙伴们送的星尘，勇敢地闯进未知的星云。他笑了：“好，我们一起去。”
星船冲出防护屏障，闯进虚空涟漪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黑色。暗物质粒子在船身周围形成保护罩，能量石的光芒刺破黑暗，像无数柄小剑。石矶站在船头，用岩石身体撞开密集的能量带，卡伦握紧方向盘，星船像条灵活的鱼，在涟漪中穿梭。
“就在前面！”孩子们指着中心那点微弱的光——那是涟漪的能量核心，像颗跳动的黑色心脏。
卡伦把稳定器——一块嵌着火焰晶石、裹着共生藻的能量石，用力扔向核心。稳定器接触到核心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火焰的暖、水晶的亮、共生藻的绿、能量石的彩……在黑色的涟漪中心炸开，像一朵盛开的宇宙之花。
虚空涟漪开始平息，黑色能量带渐渐消散，露出后面平静的星尘。星船返回驿站时，迎接他们的是石矶带来的岩质星核们，他们举着能量石，在夜空下组成“欢迎回家”的字样。绿云星核的通讯再次响起，这次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老卡伦，你们的稳定器在整个循环网都出名了，晶簇星核说要仿造一百个，放在各个星系当‘平安符’。”
第一夜的晨曦穿透暗物质星云时，星尘驿站的能量环与循环网的主网彻底同步。卡伦站在钟楼顶上，看着石矶的岩石城堡开始打地基，看着小绿芽教孩子们培育共生藻，看着远处不断赶来的星船——有的载着补给，有的带着旅客，有的只是来敲敲钟楼的钟，听听“回家的声音”。
他掏出那块绿云星核送的新风铃，挂在钟楼的栏杆上。风铃晃动，与五十年前的旧风铃、与能量石的光芒、与共生藻的沙沙声、与孩子们的笑声交织，在星尘驿站的第一缕阳光里，谱写出新的旋律。
这旋律里，有独自闯荡的勇气，有久别重逢的温暖，有携手并肩的力量，更有——无论走多远，总有人等你回家的笃定。而这，正是循环网最动人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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