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中途,苏晚晴端着酒杯,走到露台透气,陈若轩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夜风微凉,吹散了包厢内的喧嚣。
苏晚晴靠在栏杆上,望着城市的夜景,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有时候觉得,挺讽刺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身边的陈若轩说,“唱着一首关于摘下面具的歌,自己却要戴着最厚的面具来庆祝。”
陈若轩心中一震,沉默着,没有接话。他感觉苏晚晴在他面前,似乎越来越不设防。
她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复杂:“陈若轩,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让我在音乐上感到‘痛快’的合作者了,他们要么太商业,要么太自我,要么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唱歌的机器。”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倾诉欲。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向他袒露心扉。
陈若轩的心脏狂跳起来。
系统警报在脑海中轻声嗡鸣,提示他这是一个提升好感度的绝佳机会,但也伴随着极高的风险。他应该说什么?安慰她?表示理解?还是继续维持那种神秘感?
他看着苏晚晴眼中那抹真实的疲惫和寻求理解的微光,那句“继续保持真实”的叮嘱在耳边回响。一股强烈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但最终,他只是抬起手中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气说:“至少音乐里,可以暂时做自己。”
这句话,取巧而安全。既回应了她的感慨,又没有暴露任何不该暴露的东西。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真实的弧度:“你说得对。”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带着一种难得的爽快,“为了音乐里的真实,干杯。”
那一刻,在月光和霓虹的交织下,陈若轩仿佛看到苏晚晴身上那层坚硬的外壳,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一点温暖的内里。
而他,则站在缝隙之外,手里握着打开它的钥匙,却深知这把钥匙沾满了欺骗的锈迹。
庆功宴后,陈若轩与苏晚晴的联系变得更加频繁和自然。
除了音乐工作,他们偶尔会通过信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日常,比如看到一部有趣的电影,或者遇到一件奇葩的事。
苏晚晴似乎越来越习惯将他视为一个可以分享点滴的、特别的存在。
系统的好感度在稳步上升,突破了40点,但陈若轩内心的负罪感和恐慌感也与日俱增,他感觉自己像在走钢丝,一头是系统任务的巨大诱惑和苏晚晴逐渐敞开的真心,另一头是万丈深渊般的道德崩溃和无法承受的真相揭露。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看着天花板。
楚雪泪流满面的脸、张茹月冰冷审视的目光、还有苏晚晴带着信任的浅笑,交替在他脑海中出现。
他意识到,自己对苏晚晴的感觉,已经超越了最初的功利算计,掺杂了越来越多的、真实的欣赏、心疼甚至是一丝难以定义的情感依恋。
这种依恋是危险的,因为它动摇了攻略任务的根基——冷酷的理性。
一天深夜,苏晚晴发来信息,只有简短一句话:“巡演首站定在下个月。压力有点大。”
陈若轩看着那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没有回复。
系统提供了数条“恰到好处”的安慰和鼓励话术,但他却打不出任何一个字。
他明白,这场以谎言开始的“星途攀援”,已经将他拖入了一个无法预料的情感漩涡。他既渴望完成任务获得解脱,又害怕最终面对苏晚晴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而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害怕的,不仅仅是任务失败,还有失去她此刻这份难得的、真实的信任和靠近。
他闭上眼睛,将手机扔到一边,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和迷茫之中。前路愈发扑朔迷离,而他,似乎已经失去了掌控方向的能力。
苏晚晴那条关于巡演压力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陈若轩心中激起了层层扩散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他盯着那行简短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个站在聚光灯金字塔顶端、却也会感到不安和压力的真实灵魂。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列举了数条“最优回复方案”:从表示理解和支持的共情语句,到展现专业度、主动提出协助排练的建议,甚至包括一个略带暧昧色彩的、暗示“我会在台下看着你”的鼓励。
每一条都精准计算过,旨在提升好感度,将这次“压力倾诉”转化为关系进阶的契机。
陈若轩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悬浮着,那些系统提供的、完美无缺的句子仿佛带着粘稠的质感,让他感到恶心,他无法再用那些精心编织的谎言去回应这份看似随意、实则透露出些许信任的分享。
他闭上眼,楚雪绝望的眼神、张茹月冰冷的审视、以及苏晚晴在录音棚里沉浸歌唱时那带着脆弱的专注神情,交替闪过。一种巨大的疲惫和厌恶感席卷了他——厌恶这个系统,更厌恶这个在谎言中越陷越深的自己。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避开了所有系统选项,简单地回复了三个字:“我信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安慰,甚至没有提及任何与音乐或工作相关的内容。这只是最朴素的、近乎笨拙的回应。
发送后,他立刻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上,仿佛害怕看到回应,也害怕面对自己内心翻涌的、复杂而真实的情感。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陈若轩几乎是屏住呼吸,缓慢地翻过手机。
苏晚晴的回复同样简短:“谢谢。”
没有表情符号,没有多余的话。但在这极简的回应背后,陈若轩却莫名感觉到一种不同于以往官方口吻的、微妙的缓和。
仿佛他那句笨拙的信任,恰好触碰到了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系统提示:宿主选择非优化方案回应,情感传递效率判定为‘中等’。目标情绪接收:正向(感知到支持意图)。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41\/100)。评价:风险可控,但非收益最大化选择。】
系统的分析依旧冰冷,但陈若轩却第一次对其“非收益最大化”的评价感到一丝解脱。
他忽然觉得,或许偶尔遵循一下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完全被系统掌控,感觉并不坏。
这次简短的交流,像是一个无声的转折点。
之后的日子,陈若轩依旧参与巡演前紧张的筹备工作,但与苏晚晴的互动,似乎悄悄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绞尽脑汁去思考每一句话的“攻略效益”,有时甚至会短暂地忘记系统的存在,单纯地沉浸在音乐创作和磨合的过程中,他会更直接地表达对某个编曲细节的真实看法,甚至偶尔会因艺术理念不同而与苏晚晴进行激烈的、但纯粹专业的争论。
令他意外的是,苏晚晴似乎并不反感这种“真实”,她依然强势、要求苛刻,但在他据理力争时,她会更认真地倾听,眼神中甚至会闪过一丝遇到对手般的、带着挑战意味的亮光,他们的合作,在一种更加坦诚、也更加高效的氛围中推进。
巡演首站前一周,团队进行最后一次大型彩排。在排练间隙,苏晚晴坐在舞台边缘休息,汗水浸湿了她的发鬓。
陈若轩递给她一瓶水,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一时无话,只是看着空荡荡的、即将坐满观众的场馆。
“有点紧张。”
苏晚晴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这不是她平时会轻易示人的状态。
陈若轩侧头看她,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反而流露出一种罕见的、属于年轻女孩的忐忑。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用系统提供的任何安慰模板,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说:“正常。说明你在乎。”
苏晚晴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弯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疲惫,也有一点被理解的释然。
“你呢?第一次作品被这么大场面演绎,什么感觉?”
陈若轩愣了一下,他光顾着攻略和内心的挣扎,几乎忘了自己作为“创作者”的本该有的心情,他望着巨大的舞台,想象着《假面舞会》的旋律响起,万人合唱的场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虚荣,有恐惧,更有一种巨大的荒诞感。
“感觉像一场梦。”
他最终低声说,这句话半真半假,却无比贴近他此刻的心境,“一场不知道会不会醒来的梦。”
苏晚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将目光投向空旷的观众席,一种奇异的宁静在两人之间流淌,不再需要言语。
彩排最后一天,一切准备就绪。
团队聚餐庆祝,气氛热烈,苏晚晴被众人围着,笑容得体,应对自如。
陈若轩坐在稍远的角落,看着人群中光彩照人的她,心中五味杂陈。
聚餐散场时,苏晚晴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陈若轩面前,她似乎喝了点酒,脸颊微红,眼神比平时更加明亮,也更加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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