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当陈若轩说出这四个字时,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看着秦潇潇眼中那抹因他信任而绽放的、真实不掺假的暖意,心中百感交集。
愧疚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他配不上这份纯粹的“喜欢”,他接近她、甚至可能“利用”她的动机,源于系统冰冷的任务和自身绝望的处境。但与此同时,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求生欲,又让他无法松开这只伸向他的手。
秦潇潇的笑容更加明澈,她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挣扎和复杂,却误解为了劫后余生的不安与感激。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担心,交给我。苏晚晴和梁琪玉那边,我会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调整状态。‘白默’这个身份,暂时可以放一放,你需要以‘陈若轩’的身份,重新站起来。”
她的安排清晰而果断,充满了保护欲。陈若轩顺从地点了点头,此刻的他,身心俱疲,确实需要这样一个避风港。
然而,就在他跟随秦潇潇安排的助手离开茶舍,坐进一辆低调但配置顶级的商务车时,脑海中那沉寂了片刻的系统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尖锐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电子杂音:
【警告!严重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主线任务‘冰封王座的陷落’(苏晚晴)!检测到宿主与高优先级非攻略目标(秦潇潇)建立深度情感连接!此连接将对主线任务造成毁灭性干扰!】
【任务强制修正机制启动!】
【紧急任务发布:限时24小时内,必须与目标(苏晚晴)取得联系,并进行至少一次有效互动(互动需提升好感度或显着降低任务失败风险)。】
【失败惩罚:如未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将触发‘终极心魔反噬’——强制体验对楚雪、张茹月造成伤害之场景回溯,并伴随重度精神折磨;同时,系统能量将永久性衰减50%,宿主现实生存难度急剧恶化!】
【提示:利用当前与秦潇潇之关系,可作为接近苏晚晴之跳板,但需极度谨慎,避免引火烧身。】
冰冷的电子音像一把重锤,将陈若轩刚刚获得的一丝虚幻的安宁砸得粉碎!终极心魔反噬?系统能量永久衰减?现实生存恶化?这些惩罚,光是听着就让他不寒而栗!系统这是在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他没有选择!秦潇潇的庇护或许能暂时抵挡外界的风雨,却无法抵御来自系统内部的、直接作用于他灵魂和生存基础的惩罚!
他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和愤怒。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无论朝哪个方向逃跑,最终都会撞上带电的铁丝网!
“陈先生,您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副驾驶座上,秦潇潇安排的助手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只是有点累。”陈若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掩饰住眼底翻涌的痛苦和挣扎。
他该怎么办?一边是秦潇潇看似真诚的庇护和一丝让他心悸的温暖,另一边是系统冰冷的、足以让他生不如死的威胁,他必须去接触苏晚晴,在那个恨他入骨的女人面前,去完成所谓的“有效互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还要利用秦潇潇?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卑劣和恶心!
车子驶入一个安保极其严密的高档公寓小区,这是秦潇潇为他安排的临时住所,环境优雅静谧,与世隔绝。
助手安排好一切后便离开了,留下陈若轩一个人面对空荡、奢华却冰冷的房间。
他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刚刚在茶舍里汲取的那点暖意,早已被系统的警告冻结,24小时——他只有24小时!
他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翻到苏晚晴的号码。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如同禁忌般的名字,静静地躺在通讯录里,拨打?说什么?道歉?忏悔?还是像系统暗示的那样,利用秦潇潇来刺激她?无论哪种,都无异于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同时激怒苏晚晴和秦潇潇,加速自己的灭亡!
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他抱着头,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定电话号码。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接,但此刻,任何一丝可能的变数都让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他深吸一口气,接起了电话。
“喂?”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个他意想不到的、清冷而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陈若轩?”
是张茹月!
陈若轩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怎么会打电话来?在这个要命的时候!
“是……是我。张……张同学,有事吗?”
陈若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楚雪住院了。”
张茹月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急性胃炎,伴有轻度抑郁倾向。医生说,是长期情绪压抑和饮食不规律导致的。”
轰——!陈若轩的大脑一片空白!楚雪住院了?因为他?
巨大的愧疚感和系统惩罚的威胁交织在一起,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我不知道……”他语无伦次。
“我知道你不知道。”
张茹月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告诉你这个消息,不是要你负责,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另外……”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复杂,“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陈若轩的心理防线。
楚雪的病情,张茹月的告知方式,以及系统那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所有的一切,都将他逼向了绝境!
他必须去见苏晚晴,不是为了任务,甚至不仅仅是为了逃避惩罚,而是他需要知道,他对楚雪造成的伤害,到底有多深?苏晚晴到底对楚雪做了什么?或者说,没做什么?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稍微减轻一点罪孽感的答案!而目前,唯一可能知道内情,并且能被他“接触”到的知情人,就是苏晚晴!
系统的任务,阴差阳错地,与他内心最深处的愧疚和渴望重合了。
“谢谢你告诉我……”
陈若轩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我……我会处理。”
挂断电话,陈若轩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甚至带着一丝疯狂。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却冰冷的城市。
他拿起手机,不再犹豫,拨通了那个他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苏晚晴的私人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陈若轩以为对方不会接听时,终于被接通了。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仿佛能冻结空气。
陈若轩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那片沉默,沉声说道:
“苏小姐,是我,陈若轩。关于楚雪,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电话那头,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足足有十秒钟。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陈若轩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心沁出冰冷的汗水,他几乎能想象出苏晚晴在电话那头冰冷而愤怒的表情。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直接挂断或者用最刻薄的语言斥责他时,苏晚晴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仿佛暴风雨前压抑到极致的海面:“陈若轩。”
她只是叫了他的名字,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你还有脸,提楚雪?”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陈若轩勉强维持的镇定。他喉咙发紧,几乎无法呼吸。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楚雪住院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我刚听说她住院了,我……”
他的声音因愧疚和焦急而颤抖。
“听说?”
苏晚晴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厌恶,“从谁那里听说?张茹月?还是你新傍上的那位秦总?”
她果然知道了,不仅知道楚雪住院,还知道了他和秦潇潇的接触,陈若轩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苏晚晴的眼线,或者说是她对局面的掌控力,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跟她没关系!”
陈若轩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更像是一种心虚的辩解,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诚恳,也更绝望,“苏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怎么对我都行。但楚雪她是因为我才求你了,告诉我她现在怎么样?在哪个医院?我……我只想确认她平安。”
他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防备,语气中带着近乎哀求的卑微。这不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源于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对楚雪现状的担忧和负罪感。
电话那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纯粹的冰冷,似乎夹杂了一丝意外的波动?也许是因为陈若轩语气中那无法伪装的痛苦和卑微,触动了她内心的某个角落?抑或,这只是她另一种形式的审视?
几秒后,苏晚晴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刻薄的锋芒,多了一种探究的意味:“确认她平安?然后呢?陈若轩,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还是觉得,在我这里装深情忏悔,能让你在秦潇潇那里卖个更好的价钱?”
她的思维缜密而冷酷,瞬间将陈若轩的动机往最卑劣的方向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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