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断张公子未说完的话，执意让他先出去。
“只是看看而已，再说你娘子还在这守着呢。”
我再三与他说。
他这才先出了屋。
张公子刚将门闭上，我的目光便移到了屠三丽的脸上。
“你许过愿么？”
我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拐弯抹角。
“什么？”
她不解，转而似想到了什么。
“婆母刚病时，我确实去城外的庙宇许过愿，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屠三丽回道。
“你许的愿是希望老夫人快些好起来？”
我沉下眼眸。
“嗯！”
她点头。
那眼神很是坦然，没有半分虚假。
我靠近她，绕着她走了一圈。
“那你还许了别的什么愿望吗？比如，你希望你相公的眼睛复明吗？”
我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问询，不搞迂回那一套。
“什么！”
听我如此问，屠三丽猛的朝我推了一把。
我已预料到她定会恼怒，于是先退了两步。
“柳玉娘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告诉你，相公失明前就已经决定要娶我！他突然眼盲并非我所愿，可你们所有人，都将错归于我的头上！”
她恼怒的瞪着我。
“那你为何吃猪头，要将眼珠子抠了去？”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继续问询。
她闻言，咬了咬唇。
“都上供给先祖了，希望他们若是在天有灵，便保佑相公能快些好起来，让他的才华得以施展！”
屠三丽说到此处，眼中满是阴郁。
“我可以做一个只会杀猪的粗人，但我的相公不能！他的才华不能被埋没，若是他能好，我会心甘情愿离开，绝不拖累他！”
屠三丽满脸恳切。
“不是她！”
珠泪的声音入耳，与我的想法一致。
不是她，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谁将那祭品放入张公子眼中的？又是谁让张老夫人一直缠绵于病榻？
“柳玉娘，你若真能治好我婆母和相公，那么我会离开这。”
屠三丽凝视着我，说的笃定。
“不是你，那是······”
我思索片刻，推门而出，看到了坐在长廊一侧的张公子。
他的身上有阴煞之气，可我之前觉得，那是因为祭品在他身上的缘故。
那有没有可能，他就是许愿人呢？
但是，他的愿是什么？
让自己的娘病重？让自己患上眼疾？
应当无人会许这样的愿望吧？
“玉掌柜，如何？”
他听到推门声，和脚步声，判断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我。
我正想开口，小院外传来了拍门声。
是张公子请来的郎中。
这位郎中小满提起过，是城中最贵的郎中，出诊一次就需要一两银子。
所以张公子赚取的银子，都用在了请郎中上。
而屠三丽日日卖肉的碎银，则都用于买药。
故而入不敷出。
张公子拿着拐杖，就迅速朝着院门奔去。
请了那郎中入府。
郎中捏着山羊胡子，撇了撇嘴，发出“啧”的一声。
张公子立马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两银子双手奉上。
“有劳！”
那郎中瞥了一眼银子，这才继续往里走。
这郎中却只是简单把脉，便说老夫人是厥脱。
阴阳离决，元气耗竭，只能继续用汤药吊着一口气。
“不过此次的汤药，需加些人参。”
郎中的指尖捏着山羊胡，来回搓着。
“你们治是不治啊？”
“治！我们治！不管多少银子我们都治。”
张公子着实是个孝子。
所以我更是好奇，老夫人身上的黑气究竟是从何而来。
“先付三两银子，随我去取药。”
郎中伸出了手。
张公子面露难色。
屠三丽摸向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可倒出来的也只是些散碎银两。
她数了又数，毫不犹豫的要将所有银子都给郎中。
“庸医！胡言乱语！老夫人的脉象虽还不稳，但并非元气耗竭，你这庸医为了坑骗银子竟敢草菅人命！”
我一把夺过银两，冲他叱道。
爹爹行医时，也常遇到一些病患，他们碰到了只认银子的庸医，为了治病倾家荡产。
最后是银子没了，人亦是没有留下。
“你！你是谁？在这血口喷人！我可是城中名医！”
这位郎中鄙夷的瞥了我一眼。
“哦！那就是把的清脉象，却故意诓骗银子！走，跟我走，我要去官府，让大老爷请别的大夫来替老夫人瞧瞧，若真如你所说，我赔你百两银！若不是！你就等着蹲大狱吧！”
我沉下脸，双眸死死盯着他。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心虚。
转而一把甩开我的手。
“混账！你当我是什么人？为何要与你去什么官府！没银子治病没人逼你们！”
他说完，提起药箱就要走。
“诶！赵郎中！您别走！”
张公子立马去阻拦。
屠三丽也连忙恳求。
“赵郎中，药材您只管用最好的，我们一定想法子凑！”
他们的哀求，让这位郎中止住了脚步。
“对！你不能走！”
我盯着他，也开了口。
他的唇角得意的扬起，大抵是觉得我是在诈他而已。
“之前，你骗取的银两必须悉数退还，否则我现在就抓你去报官！”
我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想必他也听真切了。
“你面色略有黑青，虽不严重，但尿脬已经出现了问题，经常不畅滴滴答答对么？”
直接将他的隐疾说出，便是要让他知晓，我并非是胡说八道。
“你每次开方子，都有字据留下的！”
之前张公子寻朱砂时，我就瞥见过木抽屉里那一大摞的方子。
“如今，老夫人并非你说的病症，此事宣扬出去，不知城中要传您误诊，还是贪图银两敛财？”
我直勾勾盯着他。
他的面色从得意，到惊诧，最后变成慌张。
见我朝他靠近，又要去拉拽他。
他马上从袖中抽出一个钱袋子，取出一张银票，狠狠甩在地上。
“混账东西！今后，莫要叫我来此！”
郎中提着药箱，逃一般跑了出去。
张公子也急匆匆拿着棍子追去。
屠三丽看看银票，再看看我，似回过了味儿来。
“那老匹夫！居然骗我们银子！”
若他坦坦荡荡，又怎会退了银两！
故而赵郎中定然是诓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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