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嘲笑声刚落,目光在孙悟空脸上仔细停留了片刻,似乎突然认出了什么。
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迅速皱起了眉头,惊诧地失声叫道:“等等!怎么是你?!好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得正好,省得本小姐待会儿杀进村子里之后,还要费功夫到处找你!”
孙悟空被对方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愣,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面上却装作一副茫然无措的傻样。
他向后挪了半步,将半个身子挡在已经吓呆了的武植前面,反问道:“七……七小姐认得在下吗?俺武二就是个乡下粗人,真没想到……没想到能入您这般大人物的眼……”
马背上的七小姐居高临下,轻轻撇了撇嘴。
那神态带着几分不屑和戏谑,哼道:“哼!谁认得你了?少在那儿套近乎!本小姐以前没见过你,也没兴趣认识你。不过是听我四哥回去哭诉,说你们武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大个,把他欺负得那叫一个惨!”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画面,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我四哥在家里,那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吃饭都得让人喂到嘴边的宝贝疙瘩,没想到落在你们手里,居然被扣下来当苦力,又是搬砖建房子,又是下地耕田,还得劈柴担水……”
说着说着,她居然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想必是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她那位养尊处优的四哥田良,灰头土脸干农活的滑稽模样,觉得实在是又可怜又好笑。
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这笑声岂不是让对面这两个家伙以为自己对四哥受辱之事并不在意?
她赶紧用力绷起脸,试图恢复之前的冷厉表情,沉下声音道:“咳!笑什么笑!四哥回家之后,可是在父王面前好一顿哭诉。我们兄妹几个当时就气不过,本想立刻带人杀上门来,替四哥出这口恶气,谁知道你们倒狡猾,居然连夜搬家,逃得无影无踪。嘿嘿嘿……”
她发出一串冷笑,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没想到啊没想到,天网恢恢,你们今天却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之前四哥就特意交代过,其他人或许可以商量,唯独你们武家兄弟俩,必须死!”
她的目光又从孙悟空身上移开,落在了瑟瑟发抖的武植脸上,“想必,你就是那个跟在你弟弟屁股后面,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监工的虾爬子武植了吧?嘿嘿嘿……”
武植被她笑得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七小姐!使不得啊!”
护送孙悟空和武植的那位中年镖师头目,闻听此言,脸色大变。
他赶紧抢上前几步,挡在兄弟二人与马匹之间,拱手躬身,焦急地劝阻道,“七小姐息怒!他们兄弟二人既然是打着议和的名义来的,是否……是否应该先让大王见见他们,问明情况?然后……然后再交由您处置也不迟啊!否则,若是大王过后问起人来,小的……小的实在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啊!”
“老山叔!” 七小姐嘴角一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蛮和不谙世事的天真。
冲着镖师头目奚落道,“看你那点儿出息!挺大个男人,怎么什么都怕?我父王和我娘知道了,顶多抽你几鞭子,难道还能真为了这两个外人杀了你不成?”
“敢情挨鞭子的不是您……”
老山叔心里憋屈,忍不住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话语里满是无奈和委屈。
“你说什么?!”
七小姐的耳朵尖得很,眉头瞬间皱紧,手中的皮鞭“唰”地一下高高扬了起来。
她厉声喝道,“有种你再给本小姐重复一遍!”
老山叔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回嘴。
但他却并没有让开。
反而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准备硬抗一顿鞭打。
见那老山叔宁可自己蜷缩起身子硬抗鞭打,也要死死挡住马头,护住他们兄弟,孙悟空心中大为不忍。
更生出了几分敬意。
他主动向旁边绕了几步,绕过老山叔,侧身对着端坐马上的七小姐,道:“七小姐,您先消消气,别为难这位大叔了。不就是当初让您家四哥在俺们那儿出了几天力气,干了点活儿嘛?您说,想怎么出这口气?划下道儿来,现在就让您先出了,如何?”
说着,他毫不在意地指了指七小姐手中那根油光锃亮、仿佛带着倒刺的马鞭。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吃什么:“要不,您就先抽俺武松十鞭、二十鞭的解解恨?俺保证不躲不闪,吭一声都不算好汉!”
七小姐闻言,用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冷笑道:“抽你几鞭子?那也太便宜你了!本小姐还没想好怎么折磨你呢!”
她说着,目光左右扫视,似乎在寻找更“有趣”的惩罚方式。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路边山崖旁,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伸手指着那边道:“有了,你不是最喜欢让我四哥搬石头盖房子吗?好啊!如果你现在能把那块石头给我搬过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这里,给本小姐当个下马石用,我倒是可以暂且饶过你,让你去见父王。如果搬不动,或者石头掉下去了……”
她声音转冷,“我现在就下令,把你们兄弟俩剁碎了喂狼!”
顺着她纤纤玉指所指的方向望去,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与其说是一块石头,不如说是一座微型的山丘。
它巨大无比,形状不规则,像头沉睡的怪兽,底部巧妙地卡在另外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
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又仿佛在那里存在了千百年。
更奇特的是,有山风吹过时,那巨石竟然会微微晃动,发出极其轻微的“嘎吱”声。
仿佛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滚落下去。
巨石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这石头在当地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风动石”,堪称一大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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