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镇的槐花又落了一地,唐枫蹲在院角翻晒草药,段无涯正坐在石桌旁擦拭冰魄弓,弓弦上的冰蚕丝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这是他们在小镇落脚的第十一个月,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像在数着日子。
“宗门传讯符到了。”段无涯忽然停下动作,指尖捏着张莹白的符纸,上面的冰纹正渐渐隐去,“让我下个月回瑶州,说是有新的试炼。”
唐枫手中的草药“哗啦”撒了半筐,他连忙扶住竹筛,指尖却有些发颤。其实早该想到的,段无涯是瑶州寒魄宗的内门弟子,出来历练已近三年,归期本就该到了。
“好事啊。”他转过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寒冰宗的试炼,定能让你境界再进一步。”
段无涯看着他,眸中的冰光柔和了些:“你呢?接下来打算去哪?”
“回趟青州。”唐枫低头拨弄着草药,声音有些闷,“师父信里提过,老家在青州城外的唐家镇,想回去看看……有没有族人还在。”
他从未说过这些。当年韩风带他离开时,他才六岁,只记得村口有棵老槐树,母亲总在树下唤他回家吃饭。这些年漂泊在外,红尘未了,总觉得心里空着块地方。
“了断红尘,才能专心修炼,对吧?”段无涯笑了笑,起身时衣袂扫过石凳,带起几片槐花瓣。
“嗯。”唐枫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我去镇上买两匹好马,送你到渡口。”
“不用送,长亭一别就好。”段无涯将冰魄弓背在身后,“瑶州在南,青州在北,渡口分路最是方便。”
镇上的马厩里,老板正牵着两匹神骏的枣红马。唐枫挑了匹性子温顺的,给马鬃系上红绳;段无涯选的那匹通体雪白,她轻轻拍了拍马背,白马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
“这马通人性,路上能护着你。”老板笑着递过缰绳,“两位是要远行吗?”
“嗯,各奔东西。”段无涯接过缰绳,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忽然觉得有些沉。
离别的前一夜,两人坐在槐树下,谁都没说话。唐枫从储物袋里掏出个小玉瓶,里面装着十枚“护心丹”,是他用极阳草和暖玉髓炼的,能抵一次致命伤。
“带着。”他塞到段无涯手里,“寒魄宗的试炼,想来凶险。”
段无涯也从袋中取出个锦囊,里面是面小巧的冰镜,比之前那面更精致,镜面刻着层薄冰纹:“这是宗门的‘溯光镜’,能照出三里内的埋伏,你回老家路上用得上。”
唐枫接过镜子,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心口,像她常用的冰系法术,却带着暖意。
长亭外的官道上,晨雾还没散。两匹马低着头啃着路边的青草,偶尔打个响鼻,打破沉默。
“到了瑶州,记得给我传讯。”唐枫握紧缰绳,指节泛白。
“你也是。”段无涯的声音有些发哑,“找到族人,就安稳住下,别总闯险地。”
“知道。”
“那我走了。”段无涯翻身上马,白袍在风中扬起,像只欲飞的白鹭。
“嗯,保重。”
白马踏着晨雾向南而去,渐渐变成个小点。唐枫勒着马站在原地,直到那点影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调转马头,枣红马“嘶”地一声,朝北奔去。
风声里,仿佛还留着她最后的话:“唐枫,后会有期。”
他抬手挥了挥,像是在跟她说,又像是在跟这一年的时光告别。
前路漫漫,歧路各自延伸。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待他了却红尘事,待她试炼归来时,总会有那么一天,在某片星空下,或是某座山巅上,再次并肩,看同样的风景。
槐花又落了几片,沾在空荡荡的长亭石桌上,像谁没说出口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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