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哐当哐当”地行驶着，车厢里的报站声清晰而机械。
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掠过隧道里的广告灯箱，在王星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黑暗，忽然叹了口气:“陈河，我好想苏梅啊。”
我正低头看着手机里潇瑶发来的消息，闻言笑了笑:“想她也很好呀，说明你心里有她。等会儿见到了，好好跟她待着。”
“那是自然。”王星挺直了背，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不过话说回来，我跟苏梅谈恋爱，都没你跟潇瑶谈的时间长。你们从高一就在一起了吧？快三年了？”
“嗯，快三年了。”我想起和潇瑶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在自习课上偷偷传纸条，被老师发现还脸红心跳地辩解，忍不住嘴角上扬，“那时候总怕被家长和老师发现，天天跟做贼似的。”
“我跟苏梅是高二的时候确定关系，”王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感觉，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挺甜的。”
我看着他眼里的光，心里了然。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从来不是用时间长短来衡量的，哪怕只有两个月，那份在意也丝毫不减。
我刚想再说点什么，地铁忽然播报：“青台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从左侧车门下车。”
车门“唰”地一声打开，上来不少乘客，车厢里瞬间拥挤了些。
我和王星往里挪了挪，给下车的人让出路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那是个穿着白色上衣、粉红色长裙的女孩，梳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子，发尾的粉色蝴蝶结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见过的那个女孩。她手里拎着个小小的帆布包，大概是刚上车，目光在车厢里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对面靠窗的空位。
女孩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大概是怕弄皱裙子，她轻轻用手把裙摆往腿边顺了顺，动作轻柔得像片羽毛，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靠门的位置上。
那个女孩侧对着我和王星，阳光透过地铁的窗户落在她身上，给白色的上衣镀了层金边，粉色的长裙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王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下意识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压低声音:“陈河，你看！是刚才公交车上那个女孩！”
我早就看到了，便点了点头，心里也觉得有点巧。
这地铁线路不算短，居然能在两趟车都遇到同一个人，也算是种小小的缘分。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目光在我们的脸上扫了一圈，像是认出了我们，礼貌性地笑了笑。
这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比刚才在公交车上看到的更显可爱。
“她怎么也坐这趟车啊？”王星凑到我的耳边，用气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点惊讶，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谁知道呢，可能是去同一个方向吧。”我耸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青台站本来就是换乘大站，人多很正常。”
王星没说话，却忍不住又偷偷抬眼看了看。
女孩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时不时抿一下嘴唇，样子专注又安静。粉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很白，阳光落在她的小辫子上，发尾的蝴蝶结闪闪发亮。
地铁继续往前行驶，报站声再次响起：“下一站，明湖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我看了眼手机地图，对王星说:“还有两站就到了，准备好东西。”
“哦，好。”王星这才回过神，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蓝色挎包，确认给苏梅带的零食都在里面。他再次抬头时，正好对上女孩看过来的目光，这次女孩没立刻移开视线，反而眨了眨眼，像是在打招呼。
王星吓得猛地转过头，心脏“咚咚”直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她看我了。”他结结巴巴地对我说，脸都红了。
“看你怎么了？”我觉得他这反应有点好笑，“人家说不定就是觉得眼熟，打个招呼而已。”
“可是……可是我刚才在公交车上偷偷看她，她不会发现了吧？”王星有点紧张，“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想什么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就是看了两眼，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说不定根本没在意。”
正说着，女孩忽然站起身，看样子是要在下一站下车。她拎起帆布包，往车门的方向走，经过我和王星的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对他们笑了笑，轻声说:“你们也是去大学城方向吗？”
那个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像一样，带着点好奇。
王星没想到她会主动搭话，一下子懵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赶紧接话:“是啊，我们去那边找朋友。你呢？”
“我也是，”女孩笑着指了指前方，“我在师范大学上学，今天回学校。”
“好巧啊，”我笑了，“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师范大学不远，就隔一座大桥。”
“真的吗？”女孩眼睛亮了亮，“那还挺近的。”
这时，地铁到站，车门打开，女孩对我们挥了挥手：“我下车啦，拜拜。”
“拜拜。”我也挥了挥手。
王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说：“拜……拜拜。”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车门缓缓关上。
王星还盯着车门的方向，眼睛里满是惊讶，半天没回过神来。
“可以啊，”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打趣道，“人家主动跟你说话了，还不赶紧偷着乐？”
“不是，”王星挠了挠头，脸上有点红，“我就是觉得……挺巧的。而且她人好像还不错。”
“人家是师范大学的。”
“哦哦。”王星眼睛一亮，但很快又蔫了下去，“跟我也没关系啊，我心里只有苏梅。”
我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小子，明明心里觉得惊讶又新鲜，偏要装作不在意。
其实也难怪，这样萍水相逢的小插曲，谁遇到了都会觉得有点意思。
地铁再次启动，车厢里恢复了平静。
王星靠在椅背上，却没再像刚才那样念叨苏梅，只是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大概还在回味刚才的相遇——那个穿着粉色长裙、梳着小辫子的女孩，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他心里漾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我提醒道:“王星，我们下一站就到了，准备下车。”
“哦，好。”王星赶紧回过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挎包，深吸了一口气，“马上就能见到苏梅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刚才那点关于陌生女孩的小波澜，瞬间就被对苏梅的想念盖了过去。
我看着王星眼里重新亮起的光，心里觉得好笑又温暖。
其实少年人的心动就是这样，会被路上偶然遇见的风景吸引，会为萍水相逢的人泛起涟漪，但真正能让他们脚步坚定、眼神发亮的，始终是那个在终点等待的人。
就像王星，刚才再怎么惊讶于重逢，一想到苏梅，所有的注意力还是会立刻回到她身上。
地铁到站，车门打开，陈河和王星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站在明亮的站台上，我抬头看了看指示牌，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阳光透过地铁站的玻璃穹顶照下来，温暖而明亮。
“走快点，陈河！”王星已经快步往前跑了，蓝色的挎包在身后一颠一颠，“苏梅说她在学校门口等我们呢！”
我笑着跟上，回想起刚才那个穿粉色长裙的女孩，又看了看前面王星急切的背影，忽然觉得，这趟旅程还挺有意思的。
有不期而遇的小插曲，有始终不变的期待，更有即将见到的心动之人。
青春大概就是这样，一路向前，一边遇见，一边奔赴，把所有的新鲜与期待，都藏进奔向终点的脚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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